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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前穿舞女服,我为什么没注意到你的腰上有这么些伤痕?”她问道,却又像是自问。
“舞女装虽然露腰,但也正好可以盖住这一些伤痕啊。提亚与我同床共枕快一年了,既没有完整见过我的身子也不肯碰我,当然不会知道这些事了。”我放下了衣服,硬生生隔开了卓娜提亚的手。“我要说一件实话,你再怎么想将我独占,想拿我当李逸笙,我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我当了十年的帐奴啊,我这十年见识的,经历的事情你这种身居高位的女王是无法想象的,上一个见我身子的男人就是白山部落的公子,他看着我这一身零零散散的小伤疤,只是摇了摇头,说了一句‘果然只能远看,不能把玩啊,真煞风景’,好像是与他想象的白璧无瑕的酮体要差了不少春秋。”
“你讽刺我。”她有些不快,但并没有生气。
“我并没有,提亚,我很高兴能有个人可以互称乳名,夜夜共枕,形影不离。但是你心里不是也很清楚吗,我李凝笙可能是个什么人,你对我做过什么,对我的朋友做过什么。所以你对我保持距离,你远观,不肯把玩,你让我抚慰你,但无法深入了解你,你也不肯深入了解我。我想有个知心的朋友,可这朋友不肯啊。”
“那你想要什么呢,笙儿。”卓娜提亚问道,那句笙儿却有些生硬了。
“我与你说这些,是因为我于心不忍,不忍就这样当个没心没肺的旁观者。我与你形影不离快一年了,这一年我没有做工,没去做任何事,专门服饰你,所以我才知道杉樱、芙蔻、还有我素未谋面的恩伦太后、李逸笙,她们在你的生命里占据了多少的分量,有着多高的地位,我才能对你每一天晚上的啼哭感同身受,对你听到噩耗后一夜不眠不语的样子痛彻心扉。快一年了,就算是每天抱着一块大凉石头睡觉,也该捂热了吧。你让我继续当一个保持距离,尽职尽责的精神枕头,我做不到了。我也有心,也有肝,我也有自己的感情,我以前恨你,讨厌你,但现在不恨你了,也没那么讨厌了,你还是与我保持距离,又不准我走,我在布谷德部落里,主不主,仆不仆,奴隶也不是正经人也不是,就一直这样陪着你,陪你骗你自己玩,你自己受得了,我已经受不了了。”我原本以为,这些话说出口的话可以更平静一下,却没有想到每一句每一词说出口都像是从心中拽出一个个宽大的匣子,每一次都疼的难以忍受。
“将军们找过你了吧?”等了许久,才等来卓娜提亚的这一句话。她果然聪明,这种事情还是满不到她。
“白狼将军甚至给我下跪了,就是今天早上的事情。他们一群大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我不要再缠着你了。芙蔻让我尽力服侍你,将军们让我不要缠着你。我现在才算知道了,芙蔻那是宠溺你,溺爱你,凡事都为你舒服,你快乐去着想。将军们更担心社稷,担心你这个女王能不能称职,他们知道也看得出来你根本就是沉迷于这场我和你之间,笙儿与提亚的游戏里不能自拔了。战事越是变得紧张,你就越是往这里一头扎进来逃避现实。卓娜提亚女王,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来自一个布谷德的巡逻小兵,他们非常自豪的说从三河源头到金山所有的土地都已经属于卓娜提亚女王,她战无不胜。我当时被这番话,这份自信和崇拜的态度,还有那个随风飘扬的白鹰旗给彻底震撼了,也深深感到自卑。大家都是女子,我只是男人们手手相传没有任何隐私与廉耻的玩物,有女子与我相仿却能把一目望不到尽头的草原山川与男人女人全部收到手下,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被你纯洁、高贵的模样所打动了,当时觉得最耀眼的东西恐怕也莫过于此了。现在才发现,我身上一直带着的油污,居然染到了这高贵的白鹰身上了,让她沉迷于这种毫无意义的游戏。”
“笙儿,你知不知道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在藏着自己的惊讶,因为你长得和逸笙姐实在是太像了,听到你的名字时我又觉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因为李凝笙这个名字与李逸笙实在是太像了。我刺瞎那个安族人的眼睛就是因为害怕她会把你夺走,因为安族人会为了抢女人无所不用其极。你说我与你保持距离,我是怕我会伤到你,我背后的东西会伤到你,你也算了解了我,了解了很多我的故事。我本想一句都不告诉你的,李逸笙、父罕、还有很多事情,很多很多事情,我都不想告诉你。因为一看到你我就会想到逸笙姐,一看到你我就会想到我小时候的那些承诺与愿望。看着你我才会看到小时候的我自己,看到我以前的那些憧憬,才能真正发觉这些年来我已经背弃了我自己的愿望与憧憬,已经不能再与真正美好的事物走的太近了。如今你看,我的身边只有悲剧和离别在不断发生,你还不能明白吗?”卓娜提亚被我的直说的话打动了很多,她罕见的说了很多很多,说了心底的话。这么久的时间以来,我是第一次感觉到卓娜提亚主动离我这么近。
“那你就不能干脆放我走吗?如果我走了你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你就可以专心于你应该做的事情,我也可以落个自由的人,你的将军们也就省的哭着鼻子向一个帐奴下跪了。”喉咙发痛,我也感觉到我的声音在走调,眼睛也湿润起来,眼前的画面模糊了起来。
“我知道,你今晚突然对我这么亲切,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吧,你应该做好的打算时与我好好聊一聊,然后激怒我或者起争执,好伤我的心让我赶你走的对吧。”卓娜提亚的语气越来越僵硬,双眼也红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