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需要考虑，那臣妾就不打扰了。”德妃起身准备告退，“改日娘娘考虑好了，让人告诉臣妾一声就行。”
    “嗯，你去吧。”佟贵妃点点头。
    待德妃出了钟粹宫，心柔才小声道：“娘娘真打算帮德妃娘娘和四爷么？”
    “难不成本宫还去帮八阿哥？”佟贵妃看了她一眼，冷笑道：“德妃这是吃准了本宫没有别的选择！”
    她当初对弘皙下手是针对太子，和四阿哥压根没关系。可德妃捏住了她的把柄硬往他们母子身上扯，她如今不答应也不行了。
    第1003章 焦虑
    虽然佟贵妃能帮四爷，但德妃心里还是没底。回永和宫的路上也是满腹心事，却不想四爷此时正在永和宫里等她。
    四爷回京两日了，这才来给德妃请安，已是有些反常了。不过德妃现在心里想着别的事，一时间到没注意到这一点。
    “贵妃娘娘找额娘可是有事？”四爷问道。他以为是佟贵妃叫德妃去的。
    “是本宫自己去的。”德妃道。
    四爷有些诧异，很快便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德妃神色有些疲惫，一时没开口。四爷也不好催，只能耐着性子等。过了一会儿才听德妃道：“你可知你不在的这些日子，你皇阿玛对八阿哥一家都关爱有加。”
    “儿臣略有听说。”四爷道。
    “那你可知，你皇阿玛还去了景仁宫，特意叫了弘旺去用膳，之后还在景仁宫里歇了晌。”德妃又道。
    这可是四爷没听说的事了。他神色严峻了些，等着德妃的下文。
    “本宫今日去钟粹宫，就因为此事。”德妃道：“你是本宫亲生的。虽说你这些年心里对本宫有怨，但本宫能帮衬你的，还是会尽量帮衬。”
    “儿臣对额娘没有怨。儿臣只是性子沉闷，嘴也笨拙。”四爷为自己辩解道。
    德妃笑了笑，也懒得争辩。不论过去真相如何，他们是亲母子的关系是改变不了的。她帮四爷，也就是在帮自己和十四阿哥。
    “没几日就是孝懿仁皇后的忌日了。到时候你也去钟粹宫看望一下贵妃娘娘。她与孝懿仁皇后是姐妹，这样的日子肯定心情不好。你去安慰安慰。”德妃道。
    四爷皱眉，“额娘，这怕是多有不便吧？”
    “贵妃娘娘到时候会让人叫你去的。”德妃道：“你皇阿玛每年也都会在那日看望贵妃娘娘。”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四爷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不得不承认德妃这个法子不错，这是一个让他增进和康熙之间父子感情的好机会。
    “儿臣多谢额娘帮忙周旋。”四爷很是真心诚意的向德妃道谢。这事还只有德妃出面才最合适。
    “本宫能帮你的不多，这恐怕是最后的机会了。”德妃一向从容淡定的脸上多了几分愁容。她已经没有了早前的笃定。
    “儿臣知道。”四爷道：“额娘放心，儿臣会好好抓住这次机会的。”
    “有空多和你十四弟亲近亲近。你们才是真正的亲兄弟。”德妃道：“他如今已经长大，也能给你帮忙了。”
    四爷微微皱眉，他其实对这个性子活泼的弟弟并不太喜欢。但正如德妃说的，这才是他同父同母最亲的兄弟。他们母子三人都是一条船上的，也是这个时候最值得信任的！一旦他继位成功，德妃和十四阿哥都会受益匪浅，所以他们也会尽全力帮他！
    “额娘的话，儿臣都记在心里了。十四弟如今上朝听政也有些日子了，儿臣会适当的分他一些差事让他历练。”
    “他若是做不好，你尽管教训。他若是在本宫这告状，本宫一定不会维护。”德妃又道。
    四爷笑了笑，点头应了。
    八爷还是到晚间回府后才从弘旺那里知道康熙去看望良妃的事。
    “儿子用过午膳就走了。但皇玛法没走。”弘旺道：“儿子瞧着，皇玛法似乎准备午睡。”
    “是么？那倒是难得了。”八爷笑了一下。
    “皇阿玛怎么突然想着去额娘那了？”池小河也是觉着奇怪。以往她也在良妃那见过康熙。但那都是八爷和孩子们在的时候。今日这种情况倒是少见了。
    “儿子觉得是好事。”弘旺道。
    八爷看了一眼弘旺，笑道：“确实是好事。你皇玛玛应该挺高兴的。”
    他是知道良妃的。这么多年对康熙有怨也有恨，但也有情！每次被伤之后好像都会觉得已经心冷了，不会再有期待。但当康熙的态度有所改变后，心底总会再冒出期待来。
    就如他对康熙的父子之情一样。伤过，冷过，怨过，恨过，甚至绝望过。但只要有那么一丝的希望，心里的火好像就能被点燃！
    他与他额娘就是这么可悲！大约是从未真正得到过，所以才会这样舍不下。
    “儿子觉得这对阿玛也是好事。”弘旺又道。
    “哦？怎么说？”八爷有意考教下弘旺。
    “儿子觉得这是皇玛法是故意的。”弘旺道：“对儿子好，对皇玛玛好，也就是在变相的告诉大家，皇玛法属意阿玛！”
    八爷突然沉了脸，低声喝道：“你倒是敢说！”
    “这里没别人。”弘旺道。
    这会连弘曦和雅尔哈都回屋了，丫鬟们也都被池小河遣到外面去，屋里只有一家三口，倒是不怕有人把话传出去。
    “爷，弘旺虽小，看问题也没那么全面，但有时候事情本也不复杂。只是咱们想的多了就复杂了。”池小河道。
    她能感觉到八爷最近的焦虑。面上看起来还是同以前一样的从容淡定，但实际上随着四爷的回京，八爷的情绪还是受到了影响。只是这影响旁人都不大看得出来。
    “在外面可不要说起此事。”八爷深深看了弘旺一眼。
    “阿玛放心，儿子知道。”弘旺点头道。
    “最近在你皇玛法面前说话要慎之又慎！”八爷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句。
    “儿子明白。”弘旺应道。
    “去吧，今晚我在你额娘这睡。”八爷挥了挥手，让弘旺自己回前院了。
    待弘旺走了，池小河便伸手握住了八爷的手。八爷低头看了一眼，有些疑惑的看向池小河。
    “爷，小孩子有时候直觉很准的。”池小河笑道。
    八爷恍然，知道她这是在说刚刚弘旺的话。
    “爷没有不信。”八爷为自己辩解道。
    “爷是不敢信，对么？”池小河看着八爷的眼睛，像是要看到他心思去似的。
    八爷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因为池小河这话算是说到他心坎上了！
    池小河笑了笑，握着八爷的手轻轻抚着，柔声道：“爷的努力老天爷都看在眼里，会给爷想要的回报的。”
    第1004章 难得脆弱
    付出努力就有回报这话在池小河自己看来是个毒鸡汤。有的事情并不是努力就一定能做成功的。有时候运气也很重要。
    但这个时候，她也只能这样来鼓励八爷。她大概能理解八爷的心理。从小不被受重视的孩子，在经年的努力中虽然也有被肯定的时候，但那种藏在内心深处的不自信却没有消失。
    所以即便到了此刻，康熙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八爷还是不敢相信。也许只有到了最后一刻，康熙宣布的时候，八爷才会真的相信。
    当然，这期间不排除有四爷铤而走险的可能。毕竟夺嫡之争流血牺牲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爷是不是很没用？”八爷突然低声苦笑道。
    他的声音泛着苦涩，有那么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显然八爷自己也知道问题所在。
    在池小河的印象里，八爷还从未有过如此脆弱的时候。哪怕是他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回来，也能笑着面对一切。
    这样的八爷实在让人心疼。池小河忍不住把人抱住，贴在八爷的耳边道:“臣妾不许爷这么妄自菲薄。爷若是没用，这天底下还有几个有用的？爷是最近太累了。”
    “福晋总是这么会说话。”八爷轻轻地笑了起来。他把头搁在池小河的肩膀上，整个人完全卸下力道，就这么跟没了骨头似的靠在池小河的怀里，任由她抱着。
    “臣妾一向说实话。”池小河笑道:“人在太忙或是压力太大的时候就容易否定自己，怀疑自己。男人女人都是人，也虽然厉害，也不过是凡人一个，自然也有凡人的苦恼。这没什么丢人的。”
    “福晋可真会安慰人。”八爷声音里的笑意更大了。
    “爷要觉得是安慰那便是安慰吧。”池小河也笑了起来，问道:“那爷有觉得被安慰到么？”
    “嗯。”八爷应了一声，轻声道:“被安慰到了。爷这会觉得心里舒畅多了。”
    “爷，其实做好面对最坏结果的打算，也就没什么了。”池小河道:“臣妾也有害怕过。爷前些日子在前院忙的没时间过来，臣妾时常晚上都睡的不安稳，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的。可后来臣妾想明白了，这事最终无非是两个结果，赢了皆大欢喜，输了臣妾和孩子们也都陪着爷。咱们一家人只要在一块儿，怎么着都好。”
    当然，她没说若是到时候阴阳两隔又如何。毕竟历史上的四爷可是心狠手辣。继位后同他相争的几个兄弟都没什么好下场。
    只是就目前来说，直郡王和前太子输了后也就是一家人囚禁在一块儿。吃穿用度自不比以前，也失了自由，可一家人还是团团圆圆的。
    “福晋倒是比爷想的通透。”八爷抬头看向池小河，眼里满是怜爱，“以前是爷小瞧了福晋。”
    “臣妾不过一后宅妇人，爷有什么小瞧不小瞧的。臣妾本也没什么大志向，想的就是府里的这一亩三分地。”池小河笑道。
    八爷轻抚着她的后背，倒是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神色比之前要舒展了不少。
    池小河知道自己的话多少起了作用，心里也高兴。
    这一晚两人相拥而眠，睡的都不错。
    没几日便是孝懿仁皇后的忌日，四爷并没有等着佟贵妃的召见，而是和往年一样先自行祭拜。
    钟粹宫里，康熙也按照惯例去了佟贵妃那。
    “昨儿没睡好？”佟贵妃今日的神色尤其憔悴，两个眼睛都是红肿的。何止是没睡好，明显就是哭得太过了。
    往年她虽然神色哀伤，但还真没有这样的时候。所以康熙也是觉得意外。
    “臣妾，臣妾昨儿梦见姐姐了。”佟贵妃道。
    “你梦见她了？”康熙一愣。
    “是啊，臣妾已经很久没梦见过姐姐了。”佟贵妃说着，眼里又像是有泪要掉下来的样子。
    “都梦见什么了？”康熙的声音有几分暗哑。他这一生经历的太多，每日里要思考的事情太多，这些已逝的女人们已经很久没再出现他的梦里。
    “梦见，梦见姐姐说想臣妾了。姐姐还问臣妾过的好么？万岁爷如今好么？”佟贵妃哽咽道。
    “问到朕了？”康熙眼睛微微睁大。
    “嗯！”佟贵妃连忙点头，怕康熙不信，还特意说了梦中的场景，说佟贵妃都问了些什么。
    这些话里有些是孝懿仁皇后当年同康熙在一块儿的事情，这下康熙不由得不信了。但他却忘了，佟贵妃作为孝懿仁皇后的妹妹，以前就可能听过。
    “姐姐还提到四阿哥了。”佟贵妃又道:“姐姐问臣妾四阿哥如今有几个孩子了，是不是还像小时候一样性子沉闷。”
    “孝懿在的时候，对四阿哥一向上心。”康熙想起往事也不由唏嘘，四爷是他除了太子外唯一亲自抚养过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