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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韶德不好向他发作,仍是笑脸相迎,转向那门外的属下,脸色发青:“公子过来,也不知提前通知我,有没有规矩!”
左天朗道:“叔祖莫怪他们,我是个不候门的,直接进来了,叔祖要怪便怪我罢。”
顾浮游已缓缓站起。自离恨天上骨肉化作血水后,现在是她第一次见左天朗。她原先借左青青入三十三重天,有一半的原因就是要去找左天朗。那时候她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都害怕自己一时失控,想要杀了左天朗。现在全无准备,倏然见到左天朗,难抑仇恨。
左天朗身貌一点未变,那张脸,她能记在脑海里千千万万年不忘却。左天朗走来,经过她身旁时。她仿佛在一瞬间被黑暗包围,脑海里不可抑止的去想望楼上被吊起的那具尸身,心脏宛如被一只阴冷的手握住,她双手不住发抖,又紧紧握住。
左韶德道:“说什么胡话。”左韶德遣退了属下。
左天朗说道:“听说叔祖在待客。”他这才看向顾浮游,脸上掩不住惊艳。好一个妖娆多姿,千娇百媚。左天朗这个人,爱财爱权爱色,心有太多旁骛,即便是资质不错,资源绝佳,修为提升在四洲同等修士里倒算是慢的,如今也不过元婴中期罢了。
顾浮游被仇恨的火烧的眼圈发红,冷冷的盯着左天朗,已然无法控制自己的神情。左韶德暗地里观察的她神色有异,对左天朗说道:“这位你当认得,她可是你爹的贵客,前些日子才从三十三重天下来,原是要去白鹿城,也是经过此处,替万通城解决了一桩麻烦事,所以叔祖请了她入府,想要答谢一二。”
左天朗遗憾道:“是这样?哎呀,我前段时日出了门,竟是与前辈错过了……”
顾浮游脸上如结冰霜,眼里除了红,便是森森的暗绿。她一度想过,就是报仇失败了,无论如何都要将左天朗拉着一起下地狱,她此刻有些厌烦了,厌烦演戏,厌烦与左家这些人虚与委蛇,只想撕破了脸,与这些人打一场。左家淋漓的血,方能浇灭她心里的火,解她的渴。她想让左天朗痛不欲生,就现在!
她手指一动,下一瞬便要雷霆出击。一只微凉纤柔的手从后扣住她的手腕,清淡的香萦绕着她,让她紧绷的神经略有松弛。
那人可能是想要极力安抚她,将声音放得无比轻柔:“主人。斋先生突发恶疾,她求主人去救救她。”
顾浮游回头。钟靡初站在她身后,带了面具。顾浮游轻喘,还没能从噩梦里清醒。
钟靡初倏然进来。顾浮游因恨魔怔了没发觉。左天朗望着青鸾的美色也没发觉。左韶德发现了。能悄然绕过侍卫,到这会堂里,修为很是了得。左韶德对钟靡初淡了几分的兴趣又被提了上来。
左天朗见有人进来,还唤顾浮游为主人,立即皱眉道:“什么东西也敢进会堂,什么规矩!守卫呢,怎么放个奴隶进来,还不将她逐出去!”
顾浮游猛然回眸,那带着暗绿光芒的双目如蛇瞳一样,冰冷的看着左天朗,声音低哑:“她是本座的奴隶,守的自然是本座的规矩,还轮不到你来管教!”
左天朗一怔:“……”自没料到这人为了一个奴隶有如此大反应。
左韶德在一旁饶有兴味的看着。瞥了眼左天朗,又不动声色的打量顾浮游的脸色。
顾浮游向左韶德说道:“左城主,本座先告辞了。”
左韶德关切道:“我派医师与前辈一同前往。”
“毋须。这是她的老毛病,我应付的来。”顾浮游已无力再与他周旋,说完这话,便直接退了出去。
先还有力气走两步。到游廊后,便一直是钟靡初拉着她走,靠着她的力量前行,直走到院子里,走到顾浮游歇息的房内。
顾浮游一挥袖,阖上门扉,背抵靠在门上,扬起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她神色倦惫,好似经历了一场大战。
顾浮游苦笑道:“还好你来的及时,否则我便要忍不住杀了左天朗。”
钟靡初站在她跟前,担忧道:“阿蛮……”
顾浮游不想看到钟靡初怜爱的神色,让她软弱,她阖上双眼,转移话题:“你怎么会在会堂?”
“闲逛。”
为何会闲逛到那里。顾浮游微微一笑,问道:“不生我的气了吗?”
钟靡初:“……”
顾浮游道:“你该生我的气。”
钟靡初道:“你竟巴不得我生气。”
顾浮游道:“我是一个没良心的混帐东西。”
钟靡初没有说话。顾浮游忍不住睁开眼看她的神情,仍旧是柔和,琥珀色的眼睛这样暖,让她想要靠近。她走过去抱住她,靠着她,累极了:“师姐,让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这样唤她师姐,有些记忆里撒娇的意味,却来的让人更心疼:“多久都可以。”
顾浮游哑声道:“我回三十三重天时,左天朗将我大哥的尸首吊在宫门前。我恨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她不想与人诉说在离恨天上的经历,除了奴隶契约,她不曾与钟靡初说过任何事。她要将那些痛苦一人感受,她要永永远远记得这份痛楚,不与人说,不分担出去,不想让这份痛苦淡化。
现下实是承受不住,想要向钟靡初诉说。祈求钟靡初安慰的同时,又深感自己的卑劣,不愿回应她,也无法割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