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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一点征兆也无,阮澜夜跟着她六年,谁也没有料到,临了会是这样的下场,说来是她太无情,没有了利用上的价值,就可以当棋子弃了。
世事无常,她不知道阮澜夜和周贵妃究竟到了哪一步,她们之间又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忽然觉得,会不会有那么一天,贵妃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这样的事情不能往深处想,越想越觉得心寒和害怕,宫里的事情,谁知道呢?
突来的噩闻让她心里不寒而栗,进宫才多久,这东五所里的人都快走光了,一个接一个,整个宫殿都透着阴森。
她摆摆手,有气无力道:“你下去办差罢。”走了两步又突然回过身来,“等等,厂臣可有说何时回来?”
扶顺弓腰道:“干爹也没吩咐,料想也该有四五天。”
“是离京了么?”
扶顺点头说是,她不知怎得,心里忽然有些忧虑,阿夜的处境她似乎从未为她想过,她手里的大权全在郢都和禁宫,没有大事断然不会亲自出去,那样风险太大,一不留神就会被人钻了空子,这个道理连她都明白,她不会不晓得。
到底是什么重要的大事要亲自离京去办?
碧蓉见她脸色不大好看,上前扶住她担忧问:“主子哪里不适么?”
扶顺接口就道:“要不要奴才去太医院请个太医来瞧瞧,老祖宗脸色不好看。”
锦玉摇摇头,只说是老毛病了没有大碍,就随着碧蓉和春嬷嬷回了承乾宫。
入夜时分下了一场雨,天儿有些闷热,活动两下就觉得浑身粘腻得难受,锦玉摸黑跳起来,光着脚跑到褴窗边儿上,抬手将窗户支起来,有股凉风吹进来,带着星星点点雨丝,扑在脸上很凉爽。
想起白日里顺德门上的事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细想又想不起来,颠来倒去只觉得心烦,光滑的脚心踩在地砖上,没一会儿就有些凉,她又回到榻上,仰着头将双手垫在头底下想,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是那个宫女!
锦玉突然睁眼,她想起白日里的那一排宫女中,那个站在最后的宫女她见过,是那日在宫外提督府上的那个小丫鬟!
她是周贵妃的人,那个出现阿夜府里要害她的人是周贵妃的人。
越想心里越乱,索性爬起来踱到偏殿里去找碧蓉,碧蓉迷迷糊糊睡着看见了个人影,差点吓得半死。
“主子,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摸魂呢!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能吓死人的!”碧蓉有起床气,挣扎着坐起来,挥了挥手腼腆道,“你先转过去,我没穿衣服。”
锦玉知道碧蓉向来如此,睡觉喜欢脱得精光光的,每回她闯进来她都会很生气,可事急从权,她一下给忘了。她背过身,呲嗒她道:“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又不是没见过。”
碧蓉哼唧了声:“我还是大姑娘呢,怪不好意思的。”
她不相信,来了句:“我看你八成是想女婿了。”见她还要还嘴,忙道,“行了,我问你件事,你记不记得白日里扶顺引的那帮宫女们?”
碧蓉摇摇头,“我哪记得,那么多人呢。”
“我忽然想起来,我上回出宫中毒的事,那个给我下毒的小丫鬟好像是延禧宫的。”
碧蓉跳起来就问:“真的假的,有这回事?是哪个小丫鬟,果真是不要命了,我去把她找出来。”
锦玉拉住她,欸道:“大半夜的,你上哪儿去寻人?”
“那怎么办?”碧蓉眨眨眼,狐疑道,“延禧宫的宫女,会不会是周贵妃指使的?”
“我连句话都没和她说过,她凭什么要害我?”
碧蓉想了想,支起身子道:“我觉得八成是为了掌印,你想啊,原本掌印是贵妃的人,现在反倒过来跟您走得近,就像吃筵席似的,明明摆在自己家里,耗着半天没吃上,结果叫一个半路来的截了胡,你说您心里痛不痛快?”
她接口摇摇头道:“不痛快。”
这个比喻倒很贴切,可什么叫阮澜夜是贵妃的人,听在心里有点不大滋味,她现在明明是她的人!
所以这样就要害她么?凭什么,她很生气,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却连缘由都找不出来的感觉,更何况她差点连命都丢了,她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的么,谁都要上来踩一脚!
心里带着气,她气呼呼道:“你明儿去打听打听那个宫女如今在哪个宫当差,叫她来见我,不明不白的差点丢了命,我倒要问问清楚。”
问不问清楚,都这个时候了,贵妃已经没了,就算问出来又有什么用?
她倒在漩涡里,自己拎不清,可在旁人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碧蓉小心拿眼问她:“你说……掌印他知晓这件事么?”
这一下问出她的犹豫来,害她的凶手就在禁宫,那是从她提督府里出去的,眼皮子底下的凶手只要稍微一查就能知道是谁做的,连她都能遇上,又何况阮澜夜?
她不知道阿夜心里到底清不清楚,总之后来她再也没有同她说过这件事。她后来想问她的,可迟迟遇不上,遇上了又发生了别的事情,一来二去就抛在脑后了。
碧蓉见她犹豫,知道她一定是猜出什么来了,温声道:“你和掌印走得近,旁人都看得出来,可他向你说过和周贵妃之间的事么,不是我不向着你,有些事情还是要问清楚了好,这样不明不白的,到头来受伤的还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