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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好吧。”谢泽不与她争,只是扛一下梯子而已。雪也扫过,菜也浇过,扛梯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甚至将院内其他各处的春联窗花一并给贴了。
    他贴春联时,韩濯缨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提示:“高了,高了,低一点……”
    贴春联对于谢泽来说,格外的新鲜。他有心逗一逗她,是以明知道正确方向,还是故意出点差错。
    虽然背对着她,但听着她脆生生的声音,也能想象她的神色。
    冬日的阳光不算热,照在身上,颇为舒服。谢泽很享受此刻的简单惬意。
    韩濯缨却有点急了:“你下来,我来,一点默契都没有。”
    谢泽这才收敛了玩闹的心思,认认真真配合着把余下的春联窗花贴好。
    翠珠早端了温水过来。
    谢泽洗手之际,还不忘强调一下:“还是有默契的。”
    韩濯缨只是“啧”了一声,没接这个话题,而是兴致勃勃地问:“你是回来过年的吗?休息几天?我们明天……”
    “我不能待太久,等会儿就得走了。”
    韩濯缨微微一怔,有些遗憾:“好吧,过年也不能在家里。”
    将她的失望尽收眼底,谢泽感觉心口似乎被什么挠了一下,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不过你放心,我只要有空,就会过来的。”
    “嗯。”韩濯缨遗憾,却也能理解,“那你在外面小心一点。如果不能做了,或是太危险,那就不做了。咱们还有一百多两银子呢,够花很久了。”
    根本不把一百两银子放在眼里的谢泽:“……唔,你说的是,我会考虑。”
    他的确不能久留,待了一个时辰左右,就离开了。
    韩濯缨送他出门,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她才回家去。
    而谢泽离开清水巷没多久,就与一辆马车擦肩而过。
    马车中坐着的斯文青年,正撩开了帘子往外看,待看清马车外的人时,吃了一惊,连忙吩咐车夫:“停车。”
    马车刚一停下,青年就跳下马车,向反方向快行几步:“三公子!”
    太子谢泽排行第三,有时在宫外行走,身边人会唤他三公子。
    谢泽听到熟悉的声音,当即驻足,回头看向来者。他眉梢轻挑:“佑安?”
    马车里的青年,正是宋佑安。他今日看了父亲临西侯的来信,父亲在信中提到对缨缨的一些安排。所以在二妹宋雁回离开后,他就命人驾车来了清水巷。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太子,可真是巧了。
    宋佑安上前一步,见太子神情不知为何有些奇怪,就低声解释:“我有个妹妹住在附近,所以来看看。”
    谢泽微微一笑,心想,真巧,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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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赠礼
    “殿下这是……”宋佑安压低声音,他这才注意到太子衣衫简单,显然是微服出行。
    谢泽挑了挑眉梢,神色不改:“哦,我有些私事来这边处理一下。佑安尽管自便,不必管我。”
    宋佑安点一点头:“殿下注意安全。”
    “你放心,有暗卫跟着。”谢泽随口回答,而且他自幼习武,上次受伤也是因为受了暗算。
    两人简单说了几句,各自前行。
    清水巷就在眼前,宋佑安干脆弃了马车,大步前行。
    见韩宅的门掩着,他直接抬手敲门。
    “韩雁鸣”刚走没多久,就又传来敲门声,韩濯缨第一反应就是他忘了什么事情去而复返。
    “等一下,来了。”韩濯缨应着,快步走到门口,一把将门打开,“哥,你是不是……”
    她的话戛然而止,临时换成:“大哥……”
    宋佑安牵了一下嘴角:“你怎么知道是我?心有灵犀?未卜先知?”
    “都不是。”韩濯缨摇头,将他请了进来,“我韩家兄长刚走,我以为是他落下东西,又折回来了。没想到是大哥。他刚走,说不定你还碰到他了呢。”
    宋佑安脸上笑意微敛,轻声道:“我来的时候,只碰到了太子。”
    韩濯缨不以为意:“是啊,他就是在太子身边做事。”
    “太子暗卫?”宋佑安猜测。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没细问。”韩濯缨招呼大哥坐下,“大哥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宋佑安开门见山:“父亲来信,信里提到了你。”
    “信呢?”韩濯缨顿时紧张起来,“我能看看么?”
    临西侯驻守边关,家眷都留在京城,唯有这一个女儿阴差阳错来到他身边。他御下极严,但在她面前除了严父之外,还兼任了慈母的角色。
    身世大白后,韩濯缨离开临西侯府,并没去边关,不仅仅是因为宋雁回那番话,更重要的是她内心深处不想看到父亲失望的脸。
    她并不像在临西侯府表现出的那般云淡风轻,毫不在意。
    宋佑安喝了一口茶:“信我没带来,不过信里的内容我还记得。”
    “他说了什么?”韩濯缨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声音里透出几分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父亲说,他俸禄还可以,名下也有点产业。三个女儿养得,四个女儿也养得。如果你在京城待着不舒服,可以回边关。”宋佑安迟疑了一下,“他还说,在边关也能帮你择婿。”
    韩濯缨听到“三个女儿养得,四个女儿也养得。”就鼻头发酸,眼眶泛红。
    明明刚得知身份变化时,她能冷静自然地接受任何结果。可这会儿听到父亲仍愿意当她是女儿,她心内又酸又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难以言说的酸涩后知后觉涌上心头,她偏过脸,深吸一口气,用指尖揩掉了夺眶而出的泪水。
    至于大哥补充的那句话,她则根本就没听清。
    宋佑安又道:“信在路上耽搁了一段时间,所以今日刚到。父亲还不知道你跟你韩家兄长相认一事。如果你想去边关,等明年开春,我派人送你。”
    “我……”韩濯缨转过头来,除了眼眸微红,已看不出任何异常。
    “如果你不愿。”宋佑安视线低垂,又续了一句,“可以留在京城。除了你韩家兄长,我也永远是你大哥。”
    他私心里,是希望缨缨留在京师的。父亲当日让她回来,是想让她回京嫁人。她若真的重新去边关,岂不是要永远留在那里?边关的条件比起京城,差的可不是一丁半点。
    韩濯缨收敛情绪,理智渐渐回笼。她现在姓韩,又有“同胞兄长”,若是再去寻找父亲临西侯的庇护,不用宋雁回评价,她自己也觉得过于厚脸皮了一些。
    不过父亲仍当她是女儿,还愿意接纳她,庇护她,她还是很开心的。
    “我先不过去吧。”韩濯缨垂眸,忖度着道,“我如今过得也挺好,以后还能过得更好。你帮我给爹爹带话,说我现在很好,等再过一段时间了,我自己去边关看望爹爹。”
    她抬起头,下巴微扬,有些小小的自得:“我的功夫还是爹爹教的呢。”
    宋佑安笑笑:“对,只有你。”
    提起此事,他心里隐隐有愧疚。她之所以能得父亲传授武艺,还是因为十年前替他挡了那一灾,差点丢掉半条性命,才会留在边关,从小学武强身健体。
    宋佑安定了定心神:“那就这样,你先在京城安心待着。至于你以后的婚姻大事,我也会留心。”
    “啊?婚姻大事?”韩濯缨愣怔了一下,“太早了吧?我还小呢。”
    她还没及笄呢。
    宋佑安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她现在身份不比以前,又没有母亲为她张罗,他自然要多多费心。
    快过年了,临西侯府事情多。宋佑安不好久留,略坐一坐,就告辞了,顺便还带走了韩濯缨的信。
    他离开以后,翠珠小声嘀咕:“早知道世子愿意认小姐,还不如……”
    “不如什么?”
    “……也不是说不如,就是说,我们当初可以不要那个少爷……”翠珠指了指前院厢房的方向。
    韩濯缨沉默了一瞬,轻声道:“不能这么说。那个时候要保下这个房子,我没有其他选择。反正,他就是雁鸣。”
    当时她已离开临西侯府,断然不会回去求助。而且涉及宗族之事,外人也不好插手。“韩雁鸣”出现的很及时,虽然中间她曾担心了好久,但他确实给她带来了好运,也让她又有了家和家人。
    她私心里希望,他就是真正的雁鸣,是她那个在战乱中走失了的同胞兄长。
    翠珠有点不好意思:“我也就这么一说,没有说他不好的意思。”
    “我知道。”
    这是韩濯缨在清水巷过的第一个新年。
    京城风俗和边关不太一样,不过基本上的守岁、祭祖、拜年都差不多。
    韩家几乎没有亲戚,相互拜访的也只有清水巷的几个相熟邻居。
    “你哥大过年的也不回来?”
    韩濯缨笑得温和:“是呢。他在外面忙。”
    她心想,在太子身边做事,肯定会忙啊。只是她到现在还没弄清楚,他到底为太子做什么事,难道真像大哥猜的那样,是个暗卫?
    谢泽这些天确实忙,皇帝祭祖、接受朝拜,他身为储君,都要忙碌。明明是新年,却少有休息的时候。
    偶一瞥眼,看到院中红梅开的好。他的心蓦的一动,一个念头倏地浮上心头:她肯定会喜欢。
    他当即剪了两枝,命人拿了一个白瓷瓶过来忙活。
    “长寿!”
    长寿快步到跟前:“殿下。”
    谢泽指一指桌上的红梅,微微一笑:“觉得怎样?”
    长寿细细端详:“很好。”
    “嗯。”谢泽颔首,“那你辛苦一趟,把它送到清水巷,回来再领赏。”
    “……是。”长寿压下疑问,老老实实抱着白瓷瓶出了门,直奔清水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