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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穆能去公主府答谢,穆凉带着林然出城去庵堂。
出城后,官道宽阔,两侧行人不少,布衣百姓步行,富户坐在车内,武者打马而行,络绎不绝。九王府的马车略显普通,没有尊贵的标志,与富户无异。
纵路上行人多,穆槐也发觉不对,他屡屡向后看去,似乎有人跟踪。
发觉不对后,他追上马车,与马车同行:“郡主,似有人跟着。”
“跟着也无妨,随他们去,勿要让他们太过靠近就是了。”穆凉的声音波澜不惊,林然则掀了窗帘,面露好奇,与穆槐道:“穆师父,那些人看着是谁的?”
“这倒不知,要属下去试探吗?”穆槐愧疚道。
车里的穆凉将林然拉了回去,示意她坐好,自己同穆槐再说话:“那也不必了,只要他们未起歹心,你们就不要打草惊蛇,祖母安全为上。”
“是。”穆槐退了下去。
他一路小心为上,至庵堂时那些人也未曾追过来,王府随从都是男人,不能跟上去,只得留在山下等候。
林然与穆凉至庵堂门处,已是黄昏,夕阳在山水的折射下,美若朝霞。
庵堂建在半山腰处,接着地形之势造就山门,九十九道台阶,步步陡峭,彰显诚意。寻常也无人过来,是以此地香火并不旺盛。
老夫人年龄大了,不喜热闹,年年让人来送些香油钱,自己偶尔过来小住几日。
庵堂里的女师父亲自将穆凉与林然迎进山门内,解释道:“老夫人与我们师父在解佛理,二位不如先去休息,等老夫人回去后再一同用晚饭。”
庵堂内檀香袅袅,小道清幽,悠然而清净,跟随女师父往里走,那股檀香的气息更为浓厚,走了许久后忽觉轻松下来,与外间的纷杂不同,这里会让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或许香火少,环境就有所不同。
香火旺盛的寺庙,待客也未必周到,人多嘴杂,与洛阳城内也无甚区别。
半个时辰后,老夫人就在婢女的搀扶下回来了,林然勤快地凑了过去,祖孙三人热热闹闹地吃过晚饭。
林然先回房休息,穆凉在屋内用小火炉煮茶,等热水烧开后,将茶叶放进来。
小小的屋内被滚热的气息笼罩着,穆凉看着煮沸的茶水后略有些失神,茶叶在水中翻滚,白色的烟雾在她眼前飘过。
她倒了杯茶水递给祖母,笑说:“这是林然带过来的茶叶,道是江南送来的,是何名字也未曾说,只道味道不浓,适合您喝。”
“她一向有心,对我与你父亲的喜好记得很清楚,以前林肆也将你母亲的喜好查的清楚,但凡她开口的,林家就会送过来,五六年来造成了她贪婪的性子。”
老夫人凝视碧绿色的茶水,轻轻吹了吹,茶叶在翻动,道:“你要成亲,魏氏总得要接回来,只是你父亲对她无感情,只怕两人也是不和。再者多年前的事,一直都是心中的梗。她若改好,林然孝敬也是天经地义,就怕她银子迷了心,再做错什么事,就无法挽回了。”
山中寒凉,门窗关闭后,也觉得有微微寒凉,穆凉捧着茶碗,眸色映着茶水,点滴涟漪,她想了想,道:“那便不接。”
穆家的事本就简单,魏氏虽说被关着,可一应用品与王府无异,出来与否,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穆凉的心狠,让老夫人也诧异,她将穆凉养大,也未曾想过她会与母亲疏远到这般地步。
她试探道:“你当真不想接回来,到时你脸面也无光。”
“我与林然成亲本就会让人笑话,有无母亲在,也不重要。我连姨侄的身份都不在乎,还会在意这些世俗的言语?”穆凉淡笑,眸色中光阴沉而隐晦,再也映不见碧绿的茶水。
“姨侄?”老夫人的手颤了颤,对于这番话极为不明白。
穆凉言道:“林然是洛卿的女儿,您说我算不算是她姨娘?”
“洛、洛卿的女儿?”老夫人手里的茶碗翻了,止不住的惊讶难以言喻,慌张道:“洛卿早就亡故,按理死时,腹中的孩子并未足月,如何生下的?”
“这些我并不知晓,您当去问父亲。多年前送子上门就是他与林肆的计策,瞒天过海,若非林然与洛卿相似的五官,也不会有人去猜测这些旧事。”穆凉也不愿多加解释,本就是荒唐的事,再多说多问也掩盖不了本质。
“荒唐的事,他怎么做的出来,就算穆家对不起洛公,他也不该拿你的一生来做赌注,混账、混账。”
老夫人捂住胸口不住唾骂,再观穆凉神色,平静不起波澜,她顿主道:“你、你还要继续这件荒唐的亲事?”
老夫人本就是书香门第,所受的教育思想与从小在战场上打拼的人不同,她的规矩也重。当年接受林然也是被和亲一事逼迫,嫁去突厥是件很残忍的事,比与稚子定亲,她宁愿选择后者。
但这些与荒唐的姨侄成亲,她无法接受。
倘若有一天,林然身份暴露,旁人该如何戳穆凉的脊梁骨……
她的反应在穆凉的预料内,就好比夫妻知她与林然同房一般,震怒后就会慢慢接受,她拨着火炉上的火,徐徐开口:“不成亲,难不成我等的十五年就这般糟蹋了?”
“有朝一日,那些旧事被揭开,你让旁人如何看你?”老夫人痛心疾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