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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身素净的衣裳,袖口处绣了一个凉字,她看不清容貌,只看清了那个字。
对面的人走近了,容貌也很清晰,让她觉得陌生而熟悉,心跳得很快,她张了张嘴,那人道:“我是穆凉,你忘了?”
林然觉得奇怪:“不认识你。”
“你怎地连我都忘了呢。”那人深深叹气,眼里的温柔却在加深,她喜欢那抹温柔,就像浮云般的感觉,轻轻柔柔。
她看着那人由温柔渐渐变成伤心,心不由一慌:“我忘了很多以前的事,你不必难过,只我一人不觉得你罢了,你去寻旁人,旁人记得你。”
穆凉走近她,将她的手置于她的脸颊处:“林然,你为何不记得我?是不是喜欢旁人了,你若喜欢,我也不会阻拦你,何必要忘了我。”
“林然是谁?”她又是一惊,在穆凉的眼神里除了悲伤外还有宠溺,忙抽回自己的手,否认道:“你认错了人。”
穆凉手中摸了空,也不生气,还在温柔的笑:“你忘了我,我不怪你,你觉得开心就好。”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林然不解,触碰到她的笑意后,心口处疼了起来,疼得她站不起身来,“我都把你忘了,你怎地不生气?”
“我为何要生气,你连自己都忘了,我怎能怪你。”穆凉蹲下来,莹白的指尖轻拂她的面颊,带着她的谅解与温柔。
林然疼得说不出话,只怔怔地看着她,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眼角处滑过一滴泪,心疼到碎了,她不知那人为何要哭,只知那抹感伤加深,萦绕着她,挥之不去。
那人一哭,她心就更加疼。
疼了许久后,她哀求那人:“你别哭了,我想我大概是认识你的。”
说完,心口就像刀割一般,那人消失不见了,她坐在冰冷的地上,反复想着那人是谁?
心口的疼停了下来,她低头看着自己心口,她是不是真的丢了什么东西?
她蓦地爬起来,去找那个人,问清楚。
一动,林然就从梦里醒了,看着屋内漆黑的光色,麻木而呆滞。
不知过了许久,屋里的灯亮了,信阳走进来,瞧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停住了脚步,皱眉道:“你梦魇了吗?”
信阳非穆凉,林然不用顾忌太多,转身看着她:“殿下。”
声音沙哑,令信阳回身去取热水,递给她:“先润润嗓子。”
林然固执地不接:“殿下,若洛郡主忘了你,你会怎样?”
信阳不如穆凉心思细腻,猜不透她的心事,顺着她的话去问:“是真忘还是假忘?”
林然迷糊了:“什么是假忘?”
“假忘就是自己故意去忘,没有旁人的干扰,真忘就是你自己心里有了旁人,不愿再去想她。”信阳将手被放在她的手心里,扫了一眼她还沾着泪水的眼睛,这孩子的心思竟一直扑在穆凉身上。
林然喝了口水,紧张道:“没有第三种吗?”
“有,就是脑子摔坏了,不记得那些事了。”信阳睨她一眼,在榻沿坐了下来,瞧着她不定的神色后,探起她的脉搏,又道:“穆凉脑子没摔坏,就不会忘了你,瞧瞧你的怂样。”
林然被骂也没有生气,坚持道:“倘若脑子真的坏了呢?”
她似稚子,对眼前的局势十分困惑,摆在面前的有很多条路走,没有长辈的指引,就彷徨得不敢挪动脚步。
信阳探脉的动作一顿,抬首看她:“穆凉脑子没坏,是你脑子坏了。”
林然罕见地没有回嘴,反顺着她的话去说:“如果、我脑子坏了,你会失望吗?”
睡醒的人胡言乱语,让信阳不知该不该接这个话里,探脉也没有探到什么结果,约莫真的是脑子坏了,她没好气道:“你脑子要坏了,孩子就留我这里,你和穆凉自己闹腾去。”
说了一句,觉得不解气,又戳戳她的脑门:“你说你自己脑子坏了,是将我们当傻子,你以为我们脑子坏了?躺了这么久,你就认为自己脑子坏了,将穆凉丢了?”
林然被骂得发懵,垂首不敢回应,信阳瞧着她有些生气,“你等认了我,脑子再坏也不迟。”
心口堵着一口气,信阳被她无厘头的话搅得心情郁闷,站起身来,道:“还不如周岁孩子省事,再问下去,我脑子要被你问坏了。”
说完,就直接离开,再被林然问下去,思绪更加烦乱了。
林然被骂过后,也就不哭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免得让阿凉回来后看出破绽开,让婢女送了些热水,她自己拿帕子敷了敷眼睛。
敷过之后,从枕头下翻出九连环来摆弄,她无心去解,脑海里想的依旧是梦里的事。
梦里的事太过真实,让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手中的九连环就没了兴趣。
她固执地去想,每每脑海里都会浮现阿凉温柔的样子。阿凉待她好,事事都依从她,若哪一日真的将人忘了,不必说,她肯定伤心的。
沉闷地坐在榻上,单薄的寝衣也不觉得冷,她也不去想外间的大事如何了,信阳一回来,万事就可迎刃而解,她等了这么久,熬了这么久,也是成功了。
她将九连环置于一旁,长长地舒了口气,想起方才信阳殿下的话,想必所有人都会认为她是假意忘记的。
到时阿凉肯定伤心的,如何才能让她不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