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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即将燃尽的烟头,一点点的,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成欢看见李贪避开周坤朝她奔来。
眼神炽热,仿佛自己就是板上钉钉的猎物。
她呆愣在原地。
回过神来,李贪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烟头,在成欢手心手背留下几抹黏满了灰的血。
李贪故技重施。
她猛吸一口,燃出一点烟灰,猛地把烟灰往周坤脸上弹去。
李贪准头很准。
一弹一扔,顺势一折。
只听一声惨烈的尖叫,周坤的手腕已经被李贪死死扣住。
她把刀从周坤手上卸下,直接往人膝盖一踢,反手对准大腿一砍,却没想到手抖得厉害,竟然劈中了周坤膝盖。
李贪眼皮一跳,把刀拔开,扔在地上。
她浑身发抖,声音却是平静的:“你打不过我的。”
周坤还没说话,李贪就听见刀子在地面上划出滋啦啦的尖啸声。
成欢从身后缓慢捡起小刀,一步步逼近。
灯光在身后,把成欢巨大的阴影投到面前。
阴影竖长,增大,高高举起,又急速坠下。
李贪一把扼住成欢举刀下落的手腕,眼神森然:“你疯了?”
成欢嘴唇发白,语气哆嗦:“李贪!你放开!”
那一刀准确了脑袋,怎么看都不像是小仇小怨。
她浑身发抖,竭力挣扎,但杀意森然。
“成欢!你难道想杀人吗?!”
李贪这次用了十成力道,成欢根本就不是对手,她直接被李贪扑倒在地,刀尖侧着成欢的耳畔扎在地上。
那一瞬间,恐惧被无限放大。
然后就静止了。
成欢盯着头顶上方的李贪,那双漆黑的瞳孔里全是惧怕,胸脯上下起伏剧烈,强烈的情绪几乎要把她瞬间吞没。
身后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笑声。
时而掺杂咳嗽,嘲讽十足。
周坤扶着膝盖,艰难地试图从地上站起:“我当谁呢?原来是咱校当年年级第一啊。我是听着名字就觉得耳熟……还想着会不会是同名同姓。怎么?尝到男人的好处了?我可是在白滩听了不少您的风流韵事……这么喜欢傍男人啊?还是说只要能打的就能傍上去?连女的也上?也不看看当年她到底有没有管。”
周坤边说边笑,恶狠狠盯着成欢:“陈贪这个人,出了名的冷血。你指望她能救你,想什么呢?”
李贪气血上涌,越听越觉得奇怪,“你认识她?”
周坤猥琐地笑了:“岂止认识啊。滋味那是相当不错。可惜你没那根东西,要不然就可以亲自试试了。”
他自知已经必败无疑,只求以激怒李贪为乐。
“对了,忘了你对她没兴趣。要不然当年你在东门桥也不会路过见死不救了。”
李贪僵在原地。
那一瞬间,这段时间所有的欺凌都得到了解释。
当年,她听见有人在喊“救命”。
***
三年前,中考结束,正是后街最为热闹的时节。
压抑了许久的学生会跑到后街庆祝,混混们也会紧紧盯着前来挥霍的学生钱包,更有甚至,还有故意把小姑娘灌醉捡漏。
光影之间,无数龌龊事觥筹交错。
陈贪当年初二,庆祝的事情轮不上她,她在酒吧里跟着老板当调酒学徒,正准备去店里帮忙打下手。
途径东门桥的时候,路过了一群混混。
天还没暗,那些在阴影犄角旮旯里乱窜的东西却已经蠢蠢欲动。
当时陈贪已经在合县打出了名头,路过的时候,那群人里有人毕恭毕敬地叫她声“贪哥”。
名气大了,什么蛇虫鼠蚁都想凑过来攀个关系。
大多数她都不认识。
但里面有几个她曾经也干过架。
其中就有周家老大。
她点点头,算是回应,但却径直走过,并不想管。
哪怕她明知被围起来的那人没什么好下场。
陈贪路过的时候,偶尔瞥见里面的人。
书包里的本子和笔散了一地,甚至被风吹跑了好几张,钱包已经空了,哭得梨花带雨的,还穿着校服,领子的扣子已经被解开,敞开了大半,露出一截白净的弧度。
她认识这件校服,一个学校的,比她高一个年级。
真干净啊。
干净得想让人玷污。
她听见对方在喊“救命”。
抽抽搭搭的,像头什么都不懂的幼猫。
看着就想让人欺负。
凭什么?
凭什么她要救她?
凭什么当时没人救她?
陈贪恶狠狠地想着,嘴角却是绷不住的笑意。
她只停了一瞬,然后继续向前。
然后——
然后她的记忆有些模糊。
她在另一条巷子遇见了另一群人。
周坤看到她,临时吆喝了几个兄弟,想要解决“旧怨”。
一群人精虫上脑,热血上头,一个个说什么“得胜归来再抱得美人归更加刺激”。
忘了起因是什么。反正就那点破事,甚至玩个牌打个球都能结仇。
陈贪结仇的人不少,但也是第一次空手落单,被十来个男的围攻。
逃不了,只能打。
陈贪只从口袋里摸出来支下课顺手揣兜里的原子笔,权当武器,语气淡淡的:“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