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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不敢直视他的转过头,抬手摸索着找到那调皮的脑袋,指尖捏住燕小世子的下颌,把他不间断喷洒热气的脸转向一边。
“你老实一点儿,再闹下去,思绪都被你搅乱了,还怎么讲给你听”嗔怪的动动被环在臂弯里的手肘,让逐渐升高体温相靠在一起的后背隔开些空隙。
小世子无比的听话,松开早早缠上去的手,双臂撑地向后撤出了顾翎之软垫的范围,忍着下意识想要将阿舒抱着占全蒲团的手,拽过来那被自己丢在一旁的厚实软垫,放置在顾翎之身旁,才动动腿把自己带了过去。
看着顷刻之间驱散绮欲杂念的小世子,顾翎之弯着嘴角无声的笑。
自己养的这头小狮子,活泼可爱又乖巧,毛色泛金舒顺,眼睛亮亮的如同茂密高森丛林中指明方向的北极星,面相姣姣眉目俊俏,那根尾骨处时不时不安分晃动的小尾巴,总是别有用心分寸适当的挠着自己的痒,让人想要把他捧在手心里宠着纵着。
理了理思绪从脑海深处勾出回忆,喝口桌上温热的竹叶清茶缓缓开口“家父,是十八年前先皇在世时被判重罪抄家的前朝宰辅,顾镇南”
十八年前自己还未出生亦或是刚刚来到世间,而那时的阿舒也不过才是两三岁的稚儿,一夜之间一道皇帝口谕一榜金锦圣旨,便让她失去了父亲母亲和温暖的家,那是一个天真烂漫孩童全部的世界。
抄家应当是满门抄斩,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孩子,还要背负着丧亲之痛辗转流离的奔波逃亡,能活下来,必是有贵人相救,可再是如此,苦与痛血与泪也都要自己承受。
再一想到顾翎之现在的内力和武功,权势和名望,要练就这么一身卓越的武功已是不易,执掌花未开名动五国,其中所付出的,是燕檀初能明白的难以想象的精力和时间。
他的阿舒在幼时,应当没有放过纸鸢,没有扑过蜻蜓和蝴蝶,没有看过街角老人如何手巧灵活的把褐红色的糖疙瘩,变成一个个活灵活现的小糖人,没有吃过阳光照耀下泛着金黄光泽的芝麻糖葫芦,没有.....
要一路成长至此,少不得时时刻刻的用功勤学和苦练,燕檀初甚至都能想象,七八岁年纪的小姑娘在炎烈夏日和吹雪苦寒的日子里,不停挥动长剑的手,一身热汗洒下来,没有半分怨言淡然的抬手擦掉汗珠,不停歇的再去练舞练琴,深夜窗前的烛光也不曾熄灭过,要练字要读书。
看着只因自己一句话就红了眼眶的燕檀初,顾翎之能感觉得出,眼前人的心眼前人的爱,眼前人满眼的自己,那份爱和深情可以跨过时空,安抚当年冰冷夜雨下惶恐不安的心。
燕小世子抽抽鼻子把泪意逼回去,牵过顾翎之的手捧在掌心,抬眼望着她温润的眸坚定的承诺着“阿舒,我再不要让你受苦了,余生的每一天,我都要让你泡在蜜糖罐里”
话还没说完,那股子强烈的心疼劲又上来了,蓄在眼眶里的晶莹怎么也收不回去,急忙收回爱怜的眼低下头,大姆指来回的在顾翎之手背及虎口处摩挲,滚烫的热泪砸下去,被小世子很快抹擦掉。
“阿舒...”这一声亲昵的呼唤带着压抑不下的轻颤,张口哽咽的抽泣声堵住了想要出言的话。
小世子怜惜到极致的感情,饶是深爱他的顾翎之也心下动容,她在想,自己定是受上天眷顾,才能有幸得到这么一个用情至深的爱人。
哪怕已经过去了很多年,那些晦暗和刺痛都已经被时间的年轮,磨损修复一点点从心中的伤口处淡去。
却还是能在事隔经年的今天,携着春风化雨抚慰人心的灵丹妙药,精准的探寻到被掩埋的很深的心底角落,一寸寸的剥离结痂的伤疤,找到那个被自己留在过去独自承受一切的小女孩,给她披件棉衣,再喂给她热乎乎的烤地瓜,牵着她回家。
揉了揉他低垂着的头,顾翎之放软声音,小声开口“阿初,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快别哭了,你的眼泪把我的心都敲疼了”
从怀里摸出自从被讨去便一直带在身上的绣燕方帕,胡乱的拭去沾了满脸的泪“可我爱你,我控制不住啊”
顾翎之记着了,这是小家伙第一次说爱她。
抓着手帕拧掉随泪而下的鼻涕,似是因为刚才直白的表达有些害羞,小世子哼哼唧唧的小声嘀咕“我也不想哭的,从小到大我都没哭过,你知不知道这眼泪多值钱”
“那么值钱的东西都被你擦去了,我想收都没有的收,这怎么办,没法还给你了”顾翎之笑眯眯的哄着别别扭扭的燕小世子。
“那你把自己赔给我,就算还了这金贵的眼泪了”被喂了一块糖的燕檀初还想吃,明明自己一点儿也不占理,仗着还有些微红湿润的眼眶,振振有词的耍横装无赖。
“我不本来就是你的吗,怎么再赔?”顾翎之装的一脸茫然无辜,语气还带着满满的委屈。
“你本来就是我的,我怎么不知道?”燕小世子被演技很好的顾翎之,搞的懵懵的,脑子转不过弯来。
“我不是答应要嫁给你了,那不就是你的了”经过刚刚一场金贵的眼泪洗礼,顾翎之面对着燕檀初已经褪去了羞涩和亲近时的窘迫,什么矜持明事守礼,通通丢到一边去,这些哪有哄小木头开心重要。
见他听了自己的话,绽放开的如花笑脸,虽然有些破坏气氛,可这么可爱的小家伙,顾翎之还是忍不住的想要逗一逗,藏住眼里的温柔,抽出一直被握着的手,换上一副冰冷淡漠的语气再次开口“难不成世子你忘了这件事,还是说那根本就是玩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