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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南哪知道什么是五帝十殿,“那就不要垫脚的啊。”
“然后你一个新娘子在轿子前面一个大蹦?”
“……”
厉南的目光被道路两旁的鬼影吸引住,他们的迎亲队伍已经走到了地府的大道上,无喜庆的唢呐、鞭炮或者擂鼓声,有的是一排又一排漂浮不定的鬼影和阴恻恻的鬼嚎,似是哭又似是在笑。
血月爬上了梢头,言行宴注意到厉南的视线,好声安抚道:“这是我们听不懂才觉得害怕,事实上这些鬼应该都是来凑热闹的,闹喜你懂吗?”
“我懂,但是画面冲击性太大……”好似人明明知道鬼火是磷火,但还是忍不住害怕一样,厉南忽地又想到这鬼都有了,他还正在地府结婚,鬼火就真的只是磷火吗?
“那就不要看了。”言行宴把帘幔放下去,轿外一道骏马嘶鸣的声音,厉南意识到言行宴骑着马踢踏踢踏地跑队伍前面去了,他穿好鞋子规规矩矩地坐正。
还没一会,轿子一重,到地方了。
言行宴掀开了轿帘,用手示意他把盖头放回去,厉南连忙照做,他已经打定主意为了避免再次被冻脚,他要大跳式下轿,但伸出的手刚被言行宴握住,那人便在厉南腰间一揽,再轻轻一带,就将他抱下了轿。
鬼哭声一时间更厉害了,像是阴森窄巷呼啸而过的穿堂风,一如人间那些起哄的人群,厉南哭笑不得地说:“相公真是体恤入微。”言行宴握住牵红,得意道:“娘子跟为夫不用客气。”
“我还没有成年,今晚的事情——”
“安心,我也没有成年,我们盖着被子纯聊天。”
“我就蹭蹭,不会进去。”
“我也只想抱着你,什么也不会做。”
“噗哈……”白无常在一边笑得长舌乱颤,发现新人们都面朝向他,连忙摆手道:“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言行宴不想继续了,他转而和厉南讲起接下来的流程:“抬左脚跨,门阶很高小心些……我们现在是去言府大厅拜堂,在这之前主婚人——也就是我的祖辈会致辞,然后就能掀盖头了,接下来判官大人作为证婚人会致辞讲话……”
“证婚人?这到底是古代婚礼还是现代婚礼?……还有是不是得用证婚鬼更合适些?”
“……照你这么说我们还得改口称判官大鬼?至于仪式大致是古今结合吧。最后我们要喝合卺酒,也就是交杯酒,这个是最重要的,一定要喝完,礼成。再下去会有抢纸钱的游戏,奖品有诈尸一次、还魂一次、托梦一次……”
“停!停!!”厉南表示他不想知道,反正他也不想去玩。
一路厉南都只能看见自己的鞋尖,以及大红色的地毡,等前方的言行宴停止脚步,他也就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大厅之上,言鬼师的声音就在此时响起,听起来十分年轻。
他先是感谢了诸位的到访,然后很荣幸请来了白无常大人为言家后辈主持婚礼,发言十分简短,一看就是好领导。厉南心情不错,想着仪式应该很快就能结束,结果他这天真的想法很快就被白无常的一系列:跪、拜、起、皆跪、叩首、平……搞蒙了。
说好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变成了拜到厉南腰酸背痛,简直是八百个蛙跳和深蹲,等到言行宴终于喘口气用玉如意挑开盖头的时候,一朝重获光明的厉南简直不敢相信,可算是完了。
高堂之上,一名年轻的男子端坐椅中,虽然是言家长辈的位置,但他的面容和言行宴的只有一分相似,毕竟中间实在是隔着太多代,这点相似都是厉南挖空心思勉强算上的。
另一边属于厉家长辈的位置则是坐着一只身形虚无的鬼,旁边还站着一只,厉南认出这是他的外曾祖父,站着的则是他的外公。
外曾祖父二十岁,外公则有四十多岁,一眼看过去简直就和坐反了一样。厉南没有想到还能再一次看到外公,发自内心地露出一个笑来,外公虽然是苍白且面无表情的死人脸,但以雾状的四肢都快蒸腾的样子来看,激动之心不比厉南要少。
白无常退到了一边,最中间的位置由一名腰间配笔的男人替代,他打开左手的深蓝色簿子,“咳,我就简单说两句……”
这简单的两句说得言行宴直接睡了过去,厉南也忪耷着眼皮恨不得把判官嘴巴拧下来,小鬼们敢怒不敢言,而白无常嗑瓜子嗑得快要起飞,厉家两位祖辈掐着时间要赶紧回去继续排队投胎,只有言鬼师最坐得住,一看就是要成大事的鬼。
听得出来判官是真的很喜欢发言,致辞的最后还意犹未尽地说以后类似的事情都可以找他。
别说找他当证婚人了,请他参加的怕是都没有了。
厉南小幅度地在喜服底下伸了个懒腰,扭头看见一名美貌女子举着托盘走上前,再由判官亲自斟酒,递给二位新人。
“这便是那饮了老婆子的水也无碍的小家伙?”女子看着年轻靓丽,说出的话却老气横秋,厉南意识到这便是孟婆本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没成想言行宴却突然用手挡住了他的视线,冷哼道:“快喝了,眼睛别没事乱瞟。”
“……?”厉南莫名其妙地受了言行宴的冷气,伸手与他交杯,杯中的酒散发着十分一言难尽的气味,颜色也是呈现着诡异的紫红,恶心与排斥泛上心头,但厉南还是很守规矩地把酒水喝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