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瑾疑惑的瞪了半天，才听到艾琳期期艾艾的开了口：“张瑾，这个事吧……这事我跟亚丽丝商量过，我们本来打算等你的伤好一些，再告诉你的。”
    张瑾一愣，问道：“什么事？你说的是伤亡情况？”
    艾琳为难地点点头。
    张瑾不解：“为什么不告诉我？出了什么问题吗？”
    艾琳还在犹豫，一时没说话。
    见她这样的态度，张瑾隐约猜到了什么：“情况很不好吗？可就算是这样，你们也没道理瞒着我啊。”
    艾琳还是没说话。
    张瑾有点急了，他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当着艾琳的面，在房间内蹦蹦跳跳地跑了两圈。
    “我的伤都恢复成这样了，还不算好吗？”
    艾琳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阻拦。
    “好了好了！你不要乱动了！那个……既然你想知道，我告诉你就是了！”
    张瑾听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她：“我不听你说，我要看资料。”
    艾琳满脸无奈：“我还不至于骗你。”
    张瑾这才满意：“我好歹也是个男人，又不是见不得死人。你们两个女人都能受得了，又何必担心我？”
    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艾琳和亚丽丝之所以要瞒着他，也无非是怕他知道了真实情况以后感到伤心。一想到艾琳和亚丽丝两人存在这这种担忧，张瑾就觉得有些恼怒。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
    他现在怎么着也算是上过阵杀过敌的战士了吧？总不至于一点坏消息都听不得。难不成在她们的眼里，自己连女人都不如吗？！
    事实上，艾琳所想的和他猜测的也相差不远。只不过，张瑾没有想到，艾琳之所以想要瞒着他，还有着更深一层的原因。
    好在这时，艾琳也想通了。这种事情瞒着没什么意义，该张瑾知道的，他迟早要知道。更何况，这是让张瑾知道了，对他也未尝没有一点好处。
    怀着忐忑的心情，艾琳从身后的文件堆里抽出了几张纸，递给张瑾。
    “这是亚丽丝的属下做的汇报，上面写着大概的情况，你先看看吧。我给你找找具体的统计数据。”
    说完，她就不再关注张瑾，转头埋进了身后的那堆文件中，不停地翻翻找找。
    张瑾预料到结果可能不是特别的尽如人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情之后，才低头看起了汇报文件。
    瞬间，书房内恢复了宁静。没有人说话，空气中只有艾琳翻找文件发出的“沙沙”声。
    艾琳的这个文件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不是文件太乱，而是她的注意力一直都不在文件上。
    她手上扒来扒去的动作只是做个样子，她的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身后那个人的动静。
    张瑾的这份文件也看了很久，比艾琳找东西的时间还要久。
    艾琳扒来扒去的手已经累了，就在她以为张瑾今天不会再说话了的时候，张瑾却突然诈尸一般的开了口。
    “这就是全部了吗？”
    艾琳猝不及防听到了他的声音，顿时一愣，没能在第一时间理解他问话中的含义。
    张瑾看着她僵硬的背影，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这就是全部死亡人数了吗？”
    艾琳犹豫了一下，转身回望他。
    她看到张瑾指着纸张上的一个地方，直愣愣地盯着她问。
    她快速回想了一遍那份文件上的内容，片刻后，诚实地说道：“应该不是全部，这些只是目前已经确认了的，调查还没有结束。”
    张瑾深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地问道：“也就是说，这个数字不是全部，只是最少？”
    艾琳沉默着点头。
    张瑾突然间有点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他能感觉到自己指着纸张的手在颤抖。
    他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如果是在战场上，一夕之间丧失数千条人命也许不算什么。哪一场仗不死人呢？
    可偏偏，这数千条人命不是在战场上。
    前几天魔族的那场进攻，根本连战争都算不上。那只是一次蓄谋已久的入侵。
    张瑾不知道那次魔族派来了多少人，但他清清楚楚的记得，皇城中所有的骑士、侍卫，加上士兵，大约有两万人左右。
    就是这两万人，被拆分成了三路，来抵御犹如从地狱里钻出来的凶恶的魔族。
    而这两万人中，张瑾手底下的人大约有五六千人。人数不算三路中最多的，但几乎聚集了所有精英骑士。
    他手底下的总人数，几乎就相当于现在已经确定的死亡人数。
    一场防守战，两万人死了四分之一。
    张瑾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
    艾琳神情忐忑地看着张瑾的反应，她想要出声安慰，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同伴死亡的沉痛，是什么语言都安慰不了的。艾琳带领精灵一族一直拼杀到现在，不知道多少次绝地求生，也不知道多少次眼睁睁看着族人死去。她最能理解这种感受。
    不过张瑾目前的状态还不是艾琳最担心。
    她犹豫了很久很久，直到眼看着张瑾颤抖的身躯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她知道不能再拖，才咬咬牙开口：
    “我给了你两份文件，你看完第一份的话，就再看看第二份吧。”
    她面色难看地说完这句话之后，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突然泄了气。她也不再继续找文件，而是站起身，走到张瑾身边，亲自为他倒了一杯水。
    尽管她心中明白，一杯水的安慰对一会儿张瑾可能会出现的状态很可能一点帮助都没有，但她还是想要做点什么。张瑾只顾着平复纷乱的心情，没有注意到艾琳的异样。
    他听了艾琳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将第一份文件拿开，反面朝上盖在了桌子上。
    他低头去读第二份文件。
    这份文件跟前一封是连续的，上一封只是客观的记录了一些大概的数据，而这一封，则是对于那些数据的分析和总结。
    由于全是文字，张瑾这次花的时间比刚才还要久。
    艾琳忐忑不安地坐在他身边，时刻注意着他的情绪变化。
    张瑾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看到的那个数字上，一开始读第二封文件的时候，他还有一些读不进去。不过很快，他就被这些文字吸引了注意力。
    将一封文件完整的、一字不落的看完之后，张瑾早已面色苍白。
    他抬起头，双眸通红地盯着艾琳，声音沙哑地问了一句：“这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