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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错过任何一个人的表情,余光在扫过丽妃时微微有些凝滞。不同于其他人看见巫医的担惊受怕,这位丽妃娘娘似乎颇为感兴趣。
方杉垂眸,眉梢一扬。
承元帝的表情仍旧是高深莫测,方杉行礼的时候只是淡淡说了句尽力而为。
方杉直接从巫医面前拿走半死不死的小老鼠。
“你确定要再用它?”老头的嗓子十分沙哑,说话的音调因为拖长而变得难听。
方杉笑了笑,开始问起方才起死回生之事,暗地里却是不动声色地放出闪闪,让它钻进老鼠体内,吃掉残余的毒素。
巫医一脸得意,毫不客气道:“但凡还有一口气没散,老夫也能把它从鬼门关拉回来。”
“我怎么觉着是将原本该沉睡的灵魂推下地狱呢?”
巫医对他的出言不逊正要冷嘲,方杉已经开始施针,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出声打扰。
他下针的穴位在老者看来分明就是不知所谓。
“你当真是太医?”老头没忍住,目露怀疑。
在场的就他一个懂医,方杉并不怕被拆穿,犹在假模假样下针。估摸着闪闪也差不多吞吃完毒素,干净利落地退针。
几乎在取出银针的同一时间,就见老鼠重新有了活力,从方杉掌中跳出,逃命的本能促使它冲到桌子下面。
那里都是贵女坐的地方,惊吓中连忙站起身,宫人忙着去捉老鼠,方杉则是笑眯眯望着还在试图控制老鼠的巫医,轻声道:“别再白费力气。”
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这场比试的胜负,承元帝依旧是一个表情,面上看不出绝地反击后的喜悦,反而淡淡道:“各有千秋,算作平局。”
顿了顿,反而用言语敲打了一下方杉:“你年纪轻轻能有这种本事算是可以,但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万不可骄傲自负。”
方杉点头称是。
使臣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承元帝看似是在敲打方杉,实际上分明是暗含讥讽越秀。
随便一个小太医就能胜过越秀精心挑选的巫医,岂不侧面衬托出他们的狂妄自大?
越秀国使臣面上不显,心中却是将方杉暗恨上了。
一个陈严的妹妹,还有这个小太医,一顿晚宴下来,已然成了他心中除之而后快的存在。
方杉赢了比试,承元帝也没给什么赏赐,仿佛在他看来真的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对方越是毫不在意,越秀国的使臣脸色便是愈发难看。
方杉退下没多久,太监总管跟了出来,手捧着一个小匣子,内里是金银珠宝,说是陛下私下赏的,不让声张。
方杉本来要塞给太监一些,后者却是执意推拒,他能坐上总管的位置,自然知道有的东西能拿,有的不能。
深思熟虑一番,方杉还是决定用陈柳柳的身份和陈严回将军府。适才被魏苏慎的琴音摧残的头疼,宿主估计也被自己的歌声摧残了心灵,现在见面再共处一晚,完全是在互相伤害。
在马车上等了好一会儿,陈严才出现。
“做的不错。”这是他对方杉说的第一句话。
方杉笑了下,目光探向马车外:“看来你是真的很讨厌越秀国。”
“立场不同罢了。”
陈严骨子里是一个有血性的人,若是堂堂正正战上一场,无论折损多少士兵,哪怕他自己马革裹尸,也不算什么。问题在于越秀最喜欢的便是做表面功夫,看着俯首称臣,私底下阴招却不少。
方杉的声音听着有些敷衍:“是挺麻烦的。”
陈严瞧出他的思量,淡声道:“你还没有放弃太子妃的位置?”
方杉伸出一根指头晃了晃:“志在必得。”
“……恕我直言,这不大可能。”
方杉:“陛下会同意的,只要……”
低声和陈严说了几句,后者神色复杂,最终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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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元帝近来心情不佳,有言官上奏弹劾太子的乐艺不堪入目,是人就没有十全十美,然而在这些言官眼里,太子必须是完美的。
在言官上奏都是事实的情况下,发怒责骂都会引人诟病,承元帝一时也想不出该如何处理,正如他觉得太子的琴艺已经没救,再训练也是一样的结局。
“陛下,太子应起到表率的作用……”
言官一开口,承元帝更加头疼,打断道:“朕记得你也有个儿子。”
言官一怔,点了点头。
“多大了。”
“十七。”
承元帝揉了揉眉:“和陈爱卿的妹妹差不多大小。”
他只是无意识的一说,单纯想转移话题,不愿再听言官废话,哪知话一出口,言官表情惊恐,承元帝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他在害怕什么——
指婚。
陈柳柳背后是整个将军府,娶回去势必不能苛待,再想想对方单手劈巨石的画面,言官脚就有些站不稳。
“倒是臣忘了,殿、殿下如今不到二十,不但要分担政事,还有功课要学习,”言官一改之前的锋利,小心翼翼措辞:“疏忽乐艺情有可原。”
承元帝手指一动,忽然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事实:陈柳柳作用比想象中要大。
接下来的几日证明了他的猜想,在一些有个性不畏死的文官又开始说要以和为贵,对待周边的小国要采取怀柔政策,陈严的士兵太过冷血等等。每当这个时候,承元帝便微微透露出一丝想赐婚的心思,平日喋喋不休的大臣瞬间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