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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幼看书,底子好,温习了两个月,差不多就回到了巅峰。
    骆音早在一个月前,就又请了那位大夫诊治,山羊胡大夫摸着胡子,惊叹着说:奇了,三娘的病完全好了。脉象跳动有力,十分健康。rdquo;
    骆寻初时不信,得到大夫再三确认后,又笑又哭。吓得骆音赶紧宽慰这个阿兄。这件事便在两兄妹和茴香的守口如瓶下渐渐平息,没有惊动其他人。
    骆音现在只等着中央那个官员洗清姚舒的爹的冤屈。
    到时候,姚舒恢复科考资格,她也就拍拍屁股走了。
    所幸没等多久,有官员对随清县前县令贪污一事提出了异议,朝廷那边审核出结果,确实如此。通过一层层下达,到达随清县的时候,消息如同清水滴入了沸油里,猛地炸开。
    一连几日,人们都在讨论这件事。往日里对姚舒冷嘲热讽或者不搭理的人,如今再见姚舒,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跟他打招呼。恋慕他的娘子们也重新出现了,在姚舒购买柴米油盐时,往他身上丢手帕。
    姚舒只保持冷淡客套礼貌的态度。
    该打招呼还是要打,但没以往那么真心了。
    他这段时间沉稳了许多,知道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他无法左右旁人的决定,能做到的是,尽可能让自己变得无坚不摧。
    上头的那位,已经打点好一切,只待他去科考。
    他知道,是非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mdash;mdash;这也是,初初一直以来支持他的事。
    先生近日来温习得怎么样?rdquo;
    尚可。rdquo;
    如此便好。我想着你最近事情多,我这边学作画之事也不急,先生大可不必来了。rdquo;骆音柔声乖巧的模样与平时无异。
    原本姚舒是握着她的手描绘,闻言一顿,松开了,随后轻笑着说:无碍的。rdquo;他自从家道中落之后心思就重,忍不住多嘴问了句:初初是不愿意我来了吗?rdquo;
    他只当初初是与别人不同的,雪中送炭之人能有几人?日子一点点变好,他怕她小孩子心性,厌倦了他,或在他去科考的时候,又心血来潮想要与其他人交往。
    她丢给他的纸团,行为本就带了几分孩子气,真心与偶然,各占几分?他接住了,满心的欢喜诚恳,不愿放手。
    我是怕扰了先生。rdquo;骆音将下巴放在手臂上,漫不经心地在宣纸上作画。
    没关系的,再过不久我就去科考了,想是陪伴不了多久了。rdquo;
    骆音接话接得很快,将他话中的满腹踌躇读成了另外的意思。
    先生放心,你去科考的时候,我会帮忙照顾伯母的。rdquo;她侧头看他,眨眨眼,保证伯母健健康康地等你金榜题名回来。rdquo;
    那你呢?rdquo;姚舒话一脱口,才觉失言。他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人,也不是那种可以坦率说出想法的人。他怕自己没有退路,输的一败涂地。
    骆音回头避开了他的眼睛,话里染了笑:我当然也是啊。rdquo;
    姚舒心里想问很多,比如初初你有没有订亲?或者,我能不能娶你?
    可是他的性子,让他话到嘴边,又咽回了肚子。
    他只能暂且将这话题放着不谈,指点起她画中的不足。
    午时将至,姚舒照旧告辞离开。
    他的家还在那个地方,附近有他阿爹的坟,阿娘惦念着,不愿离开。所以哪怕骆音愿意借钱给他们换个好点的住所,或者京城那位大人拨了些银两过来,他们仍然住在那个地方。
    只是屋子被修建得更坚固些,房中也添了炭火取暖。
    姚舒穿着骆音给他准备的衣服,捧着书暖暖和和地坐在破旧木桌前。
    骆音的眼光不错,挑选给他的衣服很修身,颜色是藏蓝色,没有多余的花纹,很素净。内里加了毛,穿起来又软又暖,领口处洁白的毛缀了一圈,簇拥着秀气的下巴,显得矜持雅致,成熟稳重。
    他的目光落在书上,思绪却飘了很远,只觉得一切都如梦境一般不真切。
    这个冬天。
    他失去了敬爱的阿爹,认识了稚气的商贾娘子。
    他头一次感受到世态炎凉,人心善变,也明白谋生不易。
    当初他爹被冤枉是贪污时,县里多少人避他如洪水猛兽,他只得上山挖野菜,勉强果腹,时常一天吃不到东西。
    他求助无门,最后一次求助是去骆府。骆府是商贾之家,吃穿用度皆比寻常百姓更好,表面上是风光鲜亮,背地里却被几个自诩清高的文人编排成充满铜臭味的无耻狡诈之辈。他原是也这样认为的,走投无路才去的骆府。却没想到,骆府是唯一一个帮助他的。
    讽刺极了。
    他的人生跌宕起伏似乎都浓缩在这个冬天,入仕之路几经波折,终于要回归原处。
    他想起了阿爹临终前的话。
    官场之上,奥援有灵,有之;官官相护,有之。官虎吏狼,受苦的是百姓,他们说爹贪污,可我问心无愧,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舒儿,若你不怕,有机会,替爹洗清冤屈,恢复你科考的资格,就做个好官。rdquo;
    姚舒想,他是要做个好官的。
    但不是为了人云亦云的那些人,而是为了阿爹的遗愿,为了初初隐约流露出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