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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十一个献舞的女孩,共有三种身份。
    领舞容初嫣饰演的是神女使者。
    有六个女孩各饰一种禽类小仙,分别是孔雀、寿带鸟、仙鹤、鸿雁、黄鹂、夜莺。象征百鸟朝凤。
    还有四个女孩是扮演花仙,牡丹、荷花、兰花、梅花。象征百花献吉。
    由女使容初嫣带领大家,一起为太皇太后的六十寿诞恭贺万福。
    顾磐磐饰演的,是一只寿带鸟的小仙。
    这种鸟儿很美丽,她的道具比别的姑娘多一样,那便是一条长长的丝带,丝带上刺绣着贺寿词与繁复的花纹,正是取寿带之意。
    她的任务也比别的伴舞多一项,她将舞动丝带,跳一曲寿带舞,虽然时间很短。
    最后,还需其他女孩配合,将寿带上的文字和图样,展现给太皇太后。
    顾磐磐是后来加入进来的,为赶时间,她和大家在一起时,都是练习群舞的配合。
    至于那个单独的寿带舞,是私下单独练习的。
    除了大长公主,容初嫣等女学生,都没有看过顾磐磐跳这支寿带舞。
    今日是最后的排练,大长公主就叫顾磐磐站出来,跳给大家看看。
    便见她的舞姿灵动柔韧,千娇百艳,又不失大气,整个舞一气呵成,叫人看得眼都舍不得眨。
    待顾磐磐舞毕,众女都愣了好一会儿,邢觅楹第一个大声叫好,还带头鼓起掌,大长公主也很满意,笑着道:“不错,磐磐跳得很好。”
    的确,虽是同样一支舞,由顾磐磐跳来,比先前生病的那女学生效果要出彩太多。
    容初嫣别开眼,没有说话。
    陈芝芝是容初嫣的跟班之一,知道她心情不佳,等两人来到无人处,她就说:“嫣嫣,也不知公主怎么想的,非要让顾磐磐来顶寿带舞的那个空缺。”
    陈芝芝也想跳寿带舞,但大长公主没有挑上她。
    见容初嫣仍是沉默,陈芝芝又说:“要不,嫣嫣你去跟公主娘娘说,取消顾磐磐的那支寿带舞,可改成你最后牵引寿带啊。公主宠你,说不定会同意呢。”
    容初嫣摇头:“公主不会同意的。”她知道。方才看到大长公主看顾磐磐的满意眼神就知道了。
    陈芝芝蹙眉想想:“那要不?给顾磐磐一个教训。给她下点猛药,让她吃些苦头。看她还敢不敢抢风头。”或是干脆毁了她。
    容初嫣还是摇头:“顾磐磐自己就是药师,她对那些东西很是敏锐。上回也在顾磐磐茶水里下过药,可她嗅了嗅,压根就没喝。”
    陈芝芝笑着说:“嫣嫣,那是普通的药啊,真正的奇药都是无色无味,令老太医也无法察觉的。而且,可以下到她没法躲开,直接吸入之处,那她一定中招的。”
    容初嫣听出那么点意思了,无色无味的药,还直接吸入无法躲开。
    她的心跳也一下急促,道:“你是说……将药下到她的面具里?”
    陈芝芝立即点点头。
    这时,正好女侍们在为女学生分发面具与舞裙,让她们穿戴好了,再次试跳一遍。
    既是为太皇太后献礼,裙裳道具自是精巧非常,面具乃分别根据角色身份,用似金箔般轻薄的玉质,或是纱纨遮住上半张脸,其上饰有羽毛或是勾勒的花纹,各有不同。
    顾磐磐也拿到了自己的半面和裙子。她这个半面很好看,她觉得孔雀和夜莺的面具也好看。
    她又看看邢觅楹的牡丹面具,两个女孩戴好之后,还相互欣赏了一下。
    至于舞裙,容初嫣的裙子最醒目,是正紫色,腰间束着泥金丝绦,裙裳是十二幅。
    而顾磐磐等十名伴舞,裙子是淡紫色的,是八幅。
    这个献寿舞剧,终究还是容初嫣为主。
    陈芝芝见顾磐磐戴上绶带鸟儿纹饰的面具,笑着说:“开舞前,大家的面具都是统一保管,可以提前将药涂在她的面具里。”
    “就算顾磐磐真那样有本事,连我们弄来的奇药也能分辨出不对,但她察觉又如何,要开舞了,她也得戴上去,且没有时间去化解。”
    “药力得有个见效的过程,正好等她跳完那支舞。吸入得差不多,那药力也该慢慢发作了。”
    听完陈芝芝的话,容初嫣慢慢问:“那你说,给她那面具涂什么药好?”
    “十媚子吧。那个东西,我知道,谁也查不出来。”陈芝芝从家里能弄到那玩意儿。
    太皇太后寿辰,总不能出人命,媚药就足够。再说,陈芝芝知道容初嫣担忧什么,不就是担心顾磐磐舞姿太美,若让皇上也看得神魂颠倒,被她迷住,会宠幸顾磐磐么?
    若顾磐磐轻浮不端,皇上就不可能再瞧上她。
    “顾磐磐若中十媚子,可就由不她自己想什么了。那天,崇阳郡王会去,若是见到中了十媚子的顾磐磐,岂有放过之理。”崇阳郡王可是个胆大包天的色胚,又是太皇太后的亲戚。
    陈芝芝又笑道:“崇阳郡王那样的猎艳高手,又是轻车熟路的,自知将她弄到无人之地。绝不会扰了太皇太后的雅兴。”
    容初嫣什么都让陈芝芝来说,末了方道:“芝芝,这次你的想法很好。”
    陈芝芝亦笑了笑。
    陈芝芝的父亲是饶州刺史,是容相亲自提拔的,她的伯父任工部侍郎,也是容相的心腹之一,陈家一门显贵,还要靠相爷继续显赫下去。连太皇太后都要倚仗相爷。
    她怎能不给容家未来的皇后娘娘分忧解难呢。
    ——
    因后日就是太皇太后千秋,明日修整一天,今日便练得有些晚。
    顾磐磐没想到的是,她都这样累了,回宫后还接到旨意,得去乾极殿值夜?
    她原本还想泡个澡,好好松乏松乏。
    她在心里怼了怼皇帝,觉得他故意折腾自己。在她最近遇见的几个年轻男人里面,也只有燕承哥哥真正的好。
    可是再累,她也还是得去。毕竟跳舞只是一时,这南药房的事,从医之事,才是长久。
    她这女医称不称职,据说还得经皇上考核,亲自给意见。
    顾磐磐在这上头,是有些较劲儿的,凭什么女医就不能入教习厅,她觉得女医未必就比男医差。
    因此,身子再疲惫,她还是得去乾极殿。
    至乾极殿,她索性去皇帝面前晃晃,让他知道自己来值夜了,罗移听说顾磐磐求见,立即招来她,说:“磐磐姑娘来了?那你赶紧为皇上包扎,皇上伤了手。”
    顾磐磐一惊:“为何?”怎会伤到呢。
    “是陛下方才弹琴时,弦断了。那琴已很有些年月。”罗移道。是他的义父罗虚年轻时就制的琴,皇上今日拿出来抚了抚。谁知弦竟断了。
    顾磐磐赶紧入了内书房,还有点可惜,晚来一步,没听到皇帝那传言中宛若仙乐的琴音。
    只看到皇帝修长的身形坐在檀案后,没有束冠,长发只挽着支墨玉簪,身着白色刺绣游龙缠云的阔袖轻袍,案旁一张乌漆漆的春桐琴,面无表情。
    隋祉玉看到她,将手平放在桌案上,另一手还在随意翻着一本曲谱。显然没将小伤放在心上。
    顾磐磐见是皇帝左手无名指被弦划了,还划得挺深,就立即捧着龙爪,小心翼翼为那道口子上药,包扎。
    这么好看的手,皇上也是不注意点儿,她在心里轻叹。
    这般被顾磐磐服侍,皇帝自是感觉到少女手部温软滑腻的肌肤触感,太娇嫩了。隋祉玉这时倒是停下看曲谱,乌沉沉的眸光动了动,看向顾磐磐的手。
    女孩的手比他的小得多,也软得多,雪白的小手指蜷缩着。
    顾磐磐很快就处理好,她则是发现了皇帝虎口处的薄茧,疑惑这茧怎会生在虎口呢,按理说,经常弹琴,那也是指上生茧啊,何况现在皇上没那样多功夫弹琴吧。这怎看都像是握兵器弄出来的。
    思索之下,她的指尖无意地往那虎口的薄茧轻拨了拨,像用羽毛在挠一般。
    隋祉玉眼睛微眯片刻,随即抬起眼,去看顾磐磐是什么表情。
    第23章
    按说,做这样撩拨人的举止,她应该是眉眼含娇,媚生生看着他。但顾磐磐却是一副蹙眉认真思索,心无旁骛的神色。
    还装着。隋祉玉便也装作不懂她的暗示,看她又要做什么更进一步的。
    果然,这顾磐磐握着他的手就不放了。
    她还找了个很好的理由:“皇上,我还没有给皇上诊过脉呢。”
    他闻言沉默片刻,罢了。既已将她调过来做女医,还能不让她诊脉不成?
    隋祉玉淡色的眸子深沉如昔,他便用眼神示意她,你要诊脉,诊就是。
    顾磐磐见皇帝没有反对,就笑笑说:“身为廷医,当对皇上的龙体有充分的了解。这样才不算渎职。”
    隋祉玉觉得这姑娘冠冕堂皇的样子总能把他逗乐,索性连曲谱都合上了,也不说话,让她继续拉着他。
    顾磐磐就给皇帝诊了诊脉,记在心里,又对皇帝进行手诊,果然是很康健的。她就说:“陛下,您这身体,是我见过最好的了。”这样真好,这样的话,她这个医士也不会有把皇上医坏了受到追责,甚至杀头的风险,她又笑了笑。
    隋祉玉就对她说:“你这样捣鼓两下,就算是对朕的身体充分了解?”
    不然呢?还能怎样了解?顾磐磐总觉得皇帝这话似乎在暗示点别的,当然就是通过四诊来了解。
    皇帝突然慢腾腾反过手,将她的手抓在了手里。
    顾磐磐一愣,望向皇帝:“……”她拉着皇帝不觉得,怎么皇帝拉着她,就觉得很是烫手,那处生茧的虎口还在她细嫩的皮子上磨了磨。
    她赶紧要将手缩回去,她捉皇帝的手是为了包扎和手诊,反正她义诊也经常给男患者诊脉和手诊。
    但皇帝这样拉她是什么意思,她突然有点怕,这样大夜深的,皇帝不会是要她充当了女医的角色,还要侍寝吧。随即抽手的力气用得更大。
    隋祉玉却将她的手扣得紧,冷冷挑了挑眉,道:“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又不耐道:“乱动什么,朕也给你手诊一下。”
    顾磐磐看着自己的手指被他强行掰开,哭笑不得:“谁是州官啊,皇上。”
    隋祉玉低头看了看,轻唔一声,道:“竟还是个显贵的命呢。”
    “啊?真的?”顾磐磐没想到他是给她看手相。谁还不想显贵呢,这样爷爷也跟着享福了,就道:“那承皇上吉言啊。”
    隋祉玉笑笑,又补充一句:“还有烂桃花。”
    顾磐磐笑意凝住,她不敢问,这个烂桃花可千万别是说皇上自己吧。
    隋祉玉看看顾磐磐这个微微防备,欲擒故纵的样子,兴趣缺缺放开她,道:“下去罢。”他还要换琴弦,懒得逗她了。
    顾磐磐等的就是这句话,巴不得退下,赶紧站起离开。
    ——
    皇帝给官员放了一天假,让官员在家斋戒沐浴,以参加太皇太后千秋典礼。
    皇帝本人,这天却亲自到了大允门,站在高高的城楼,等待终于抵达京师的老中书令,孟宏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