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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划过永淳公主的眼角,落入黑色的鬓发之中,她哭得累了,又吃得少,慢慢就睡着了,不过连睡梦中都在流眼泪。
谭昭:……某种程度上,这对兄妹俩的心都非常大。
永淳公主睡了没多久就醒了过来,她唤来宫人洗漱,谭昭一直呆在冷宫外头的屋脊上,及至晚上掌灯时分,他终于等到了想看到的东西。
而另一边,帝皇也召见了他的心腹手下们。
抓住了一个张泉,由此牵扯出来了张家和其他一些人,这个时候,锦衣卫庞大的情报库就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如今不过才几日,所有的陈词都放在了朱厚熜的案几上。
朱厚熜略略翻了一些,都是些可有可无的小角色,却轻易能连起一些不错的利益网,但对于帝皇而言,这些利益网还是太过小打小闹了。
他很快丢开,看了下面的一份。
作为入局的高玩,朱厚熜这段时间一直都能够感受到被人针对,这种感觉太令人熟悉了,他孤身一人从湖北安陆到繁华的京城,那年他十五岁,无人可以依靠。
朝臣想让他当傀儡帝皇,宫里的太后想让他过继延续孝宗血脉,同时也庇佑张家,他还没踏进紫禁城的时候,所有人就在算计他。
但十年之后,是他执掌江山。
与人争斗的感觉太棒了,朱厚熜其实有些着迷,他翻开折子,视线落在了张太后的名字上。
“那小道士就招了这些?”
斋醮被搞小动作,朱厚熜早有预料,此时此刻他看到供词,眼睛是难掩的戏谑。
“是。”
“倒是很会攀扯人。”
张太后并不是一个难懂的人,在朱厚熜看来,这个女人前半生实在好命,七品小官之女嫁入皇家,没过多久就当了皇后,夫妻和睦,还生下了继承人。
如果孝宗没死,她会一直好命下去,但孝宗死了。或许一开始,她足够谦卑,但人站在高位总会多一些思虑。
朱厚熜能猜到几分,但论说她买通宫中道人谋害皇嗣,她还做不到。
不是他小瞧人,而是张太后没这能力。
不过这背后之人几番折腾,非要他这么认为,他也不能太拂人面子,不是吗?
“将证据送去太后宫中,告诉她张延龄还活着,你知道怎么做的,对吧?”
跪在下首之人立刻心领神会,接了旨,立刻就消失在了原地。
“废太后?陛下,不可啊!”
早朝,下头的大殿里跪了乌泱泱地一大片,全是劝朱厚熜收回废太后旨意的,但朱厚熜一向是个一意孤行的帝皇,他要做什么决定,不是找人拿主意,而是通知一下而已。
所以即便礼官和言官跪死在外头,朱厚熜也不会多皱一下眉头。
这个陛下,太独了。
阁老们召开了紧急磋商会议,废太后也不是一朝夕就能完成的,朱厚熜回到乾清宫,谭昭正在吃着桌上御膳房新出的点心。
“你倒是来去自如,惬意的很。”
谭昭拱手:“都是陛下体贴。”
朱厚熜嗤笑一声:“你这一去见永淳,可是去了一昼夜啊,高中元你这胆子,当真是越来越大了!”
谭昭自然没有在冷宫待一昼夜,他昨日故意刺激永淳公主,一方面是断了公主对“高中元”的幻想,二来也想看看李嬷嬷到底有没有留下什么。
事实证明,还真有。
谢诏与公主成亲四载,高中元都从秀才公熬成举人了,两人正常夜生活,却至今没有子嗣。作为公主身边的贴心人,李嬷嬷关心无可厚非。
公主身上有一块送子道母玉,并不大,水头也称不上多好,看着也没有什么特别。
但说真的,这块玉,有点邪。
“你居然看不出来?”
谭昭摇了摇头,他用灵力试探过,那块玉佩没有任何的动静:“陛下,草民并非无所不能。”
刚说完无所不能,谭昭就从座位上突然弹了起来。
“怎么了?”
谭昭凝着眉:“草民送给谢兄的符咒,被触发了。”
谢诏不还在顺天府的大牢里吗?白浚应该不会让他出事才是啊。
二月的天,依然冷得彻骨,虽然无风无雨,但谢诏整个人却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他后背已经完全濡湿了,就在刚才,死亡几乎与他擦肩而过。
他掌心已经被高中元送给他的锦囊烫得发红,可他仍然死死拽着锦囊。
至少现在,他还不能死,不能死!
他已经跑了很久了,头上的帽子也早就跑丢了,冷风刮过头顶的感觉实在不好,可他已经顾不上这许多了。
他拼命向前跑,汗水划过眼睛,他迷糊了一下,脚下一个趔趄,石块擦着他的脸颊过去。
掌心的锦囊越来越烫,他伸手一捏,居然只捏到了一层薄灰。
完了!
他就地一个翻滚,一道罡风落在他原想的位置上,但下一道——
谢诏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剧烈疼痛却没有道来。
“白……百户?”
白浚的眉头皱得死紧,他的绣春刀挡住了罡风,却莫名地有些颤抖。他冲着谢诏点了点头,提着刀就迎了上去。
追杀谢诏的,仅仅只有一个黑衣人。
即便是白日里,他也穿着一身黑衣,从头包到头,看不出年纪,只露出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无机质的感觉,不像是活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