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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往事如烟

      第二天一大早,赵伍打着哈欠走出房门,无精打采,但还是迈着沉重的步伐往食堂那边走去。人家农家讲究时辰,可没有过点儿还留饭的规矩,所以多半还是阿言在那里等着,就冲这个,再苦再难也要去啊。
    田言一见赵伍的模样,就感觉很不对劲儿,问道“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三娘为什么五更时分才回来?”
    “五更能走就不错了,昨晚跟人下象棋来着。”
    “下象棋能下这么晚?你们的瘾是有多大。”田言眯着眼睛问道。
    “瘾不大,就是三娘总不愿意输。”赵伍解释道,“下了几十盘,愣是没赢过,三娘能罢休吗?不就一盘接着一盘嘛。”
    “不会吧?就你那水平,还能连赢几十盘?”
    赵伍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位佳人,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烂中更有……不是,强中更有强中手,我好歹也是这世界上第一个会下象棋的人,总不能接连败在两个女人的手下吧,那我还混个啥?
    田言对赵伍目光视若无睹,听他解释完这个,才打开身边的食盒,取出几样小菜来,眼见也是费了心思的。赵伍立时喜笑颜开,田言却道“今天本来想让你指导一下阿赐的,可看你这么没精神,也只能先放一放了。”
    提及田赐,赵伍总算来了点精神,现下仔细想想这事儿,还真棘手。赵伍是不知道自己的天资如何,不过师父他老人家能在一年的时间里调教出自己来,说是九阳神功的功劳,反正他是不信的。别的不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下远超侪辈的深厚根基,只能说无涯子不愧是无涯子。
    田言见赵伍沉思,也乖巧地没有说话。这时候梅三娘突然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了,田言看了一眼三娘生龙活虎,再看看赵伍,眼中不知道是什么色彩。赵伍差一点没跳起来,咱这是内敛,不是真虚,真以为一夜不睡就把咱的精神打下去了?
    这时候梅三娘开口道“堂主检查阿赐的功夫去了,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田言听到这话,再也顾不得其它,连忙起身,两人急忙外奔去。
    赵伍一听这阵势不对啊,咱还没给人开小号呢,怎么就突击检查了?三两口把早饭吃完,还多揣了两张饼,也循着道路往田赐练功的院子去了。
    还没进院子,已经听到田猛的责骂声。赵伍卖了个乖,倒没进去,田猛是个要面子的人,有外人在,更挂不住。赵伍躲在墙边,探出个头,只见田猛正拿着个‘教鞭’,使劲儿往田赐身上招呼,一旁的田言和梅三娘看得心疼不已,却又不敢上前相劝。田猛打了一阵,把木棍往旁边一扔,骂道“先前看你打得还有模有样,以为你长进了。这才几天不到,先前教的又都亡了,有什么用?”田猛骂完,怒气未消,叮嘱田言道“好好看着他练功,练不好,不许他吃饭!”转身往大堂走了。
    赵伍隐在门后面,眼见得三人都很沮丧。田言转身对对三娘道“你昨晚没有休息,先去睡吧,这里有我来盯着。”
    梅三娘叹了口气,看着田赐道“二公子一个人练武,他年纪还小,但是他努力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一个师弟。他已经足够努力,但天资有限,功夫练不到最高境界。”
    “师弟还好吗?”
    触及往事,梅三娘低下了头,答道“在大梁城里战死了,为了保护他的兄弟。”
    赵伍靠在墙边,闭着眼睛,长出了一口气,好像又回到了那一晚。大梁城的事情就好像一场梦,自己在那里武功大进,声名鹊起,天下皆闻,但是谁又能记得披甲门的一名普通弟子长眠在彼。要保护一个人,靠的不是铜皮铁骨,也不是刀枪不入,武功再高,也有保护不了的人。
    “小伍,你应该更用心的。”梅三娘突然隔着墙说道。
    赵伍睁开眼睛,转出墙边,仍是靠着墙道“你是责怪我?”
    “我是在责怪你。不是像你想的,责怪那天你没有更早的出现,而是今天你袖手旁观。”
    “我没有袖手旁观。”赵伍辩解道。
    “但你就是不上心,不然不会有闲工夫在那里下什么象棋。”
    “现在又来计较这个了?”赵伍回过神来,道“你把他当做典韦的化身,但是你看看,他们哪一点像?”说完打量了一下田赐的体型,赵伍愣了一下,又往上看了一点,田赐露出一副憨厚笑容来,完了,确实很像。
    “至少他们的兵器一点也不像。一个是双戟,一个是单……”说到这里,赵伍突然想到这小子用双手剑的话也不吃亏啊。反正是不会打架,拿两把菜刀不是比一把更有威慑力?
    赵伍暗暗地为自己点了个赞,径直走到田赐跟前,气势汹汹,吓得田赐都后退了两步。赵伍一把夺过他手中长剑,扔到一边,然后笑着道“阿赐,哥哥跟你玩个游戏怎么样?”
    田赐一脸的戒备,这个家伙天天围着姐姐,总是不怀好意,现在又把自己的剑抢走了,肯定不是好人,但是又怕不跟人玩,他生起气来,宝宝又打不过他。想到这里,田赐偏了偏身子,越过赵伍看向后面的田言,见姐姐点了头,才道“好吧,但是宝宝只能和你玩一会儿,一会儿以后还要练剑。”
    赵伍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这个游戏一准儿好玩,咱们先在地上画画。”
    赵伍找了块沙地,指着它道“咱们先用左手画圆。”田赐一脸的迷茫,“画什么圆?”赵伍想了一下,解释道“左手画个饼。”这下听懂了,田赐蹲下身来,画了个又大又圆的饼来,看来这小子没少吃啊。
    “然后右手画一个方桌子。”这个是田赐常趴着玩的,也没啥难度,话说回来,连这个都有难度,也别混了。
    赵伍也蹲下来,接着道“下面就难一些了,咱们左右手同时来画。”这也没什么难的呀,田赐两只手放在沙地上,端端正正画了两个圆。赵伍摇头道“这可不行,左手要画圆,右手要画方,同时开始,同时结束,要一般的大小。”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饼来,“画好了,就有好吃的,等中午烤山鸡给你吃怎么样?”
    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简单的都好这一口,田赐一听这三个字,眼睛都在放光,跟荆某人一样一样的,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宝宝这就画。”
    赵伍站起身来,走到田言跟前,后者皱着眉头道“叫阿赐画这么简单的东西又有什么用?”
    “简单?”赵伍笑了一下,“咱也别说大话,你跟阿赐一起去画,只要教会了他,第一课就算结业。”
    “课业已经开始了?”田言惊诧道。“对啊,还不赶紧去给人开小灶,这一课只有半天的时间,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说完也不惯了,赶紧跑到廊下,躺在长石条上,得抓紧时间补会儿觉去。
    田言走到田赐跟前,这小胖子正憋着跟大饼较劲儿呢,她天资聪慧,很快就明白了游戏的要诀,也蹲下身子道“阿赐,听我的,这一个要的是分心二用,你得把心思分成两半,像这样……”说着伸出双手,也画了一份儿,只是刚画到一半儿,后面的就都变了样。田言一愣,田赐平时最听姐姐的话,却找着了窍门,越发顺遂了。田言一次不成,料来这事儿也没什么难度,也接着画下去,旁边的梅三娘闲来无事,也凑个数呗。就这样,三个人围在一块,画了没一会儿,田言抬头一扫,情况不妙呀,这俩人是一圈比一圈的纯熟,再看看自己,浑然没有长进,难道自己的智慧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啦?
    正愣神间,忽然看到田赐跳起来叫道“宝宝画成啦!有山鸡吃啦!”声音之大,赵伍刚躺着睡着,梦中吓得一翻身,滚到地上来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田赐已经奔到赵伍跟前,一指地上道“宝宝的烤山鸡呢?”
    赵伍‘啊’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沙地边上,田赐已经抢先两步,趴在地上,端端正正地画了一方一圆,一般大小。正诧异间,旁边的梅三娘跳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沙土,得意洋洋道“画成了,也没什么难的嘛。”
    赵伍倒没什么,田言感觉到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难道我要成为最笨的啦?不行,绝对不行,田言默默地站起身来,用脚把地上蹭了蹭。所幸这时候田赐把着赵伍要烤山鸡,大伙儿的注意力都转到这个上面了。赵伍被缠的无奈,只能点头道“好!大丈夫言而有信,我让三娘帮你打一只去。”
    梅三娘拿手指着自己倒“我?”
    赵伍点了点头,理所当然道“不然咧,要不你来教阿赐,我去打山鸡?”梅三娘想了想,无言地走了。田言怕他问起画圆画方的事儿,忙道“我去准备其它食材。”
    “站住!”田言刚转过身来,就被人叫住。赵伍走到田言跟前,绕了一圈,道“你去帮我找三把剑来。”田言松了口气,点了下头,飞也似地走了。
    赵伍挠了挠头,平时很文静啊,这会儿怎么了。果然是跟三娘待得久了吗?
    赵伍转身到回廊上的石条上坐了,端了个二郎腿,摆出老师的谱来,问道“学剑多久了?”
    田赐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会儿,答道“四年了。”
    “学了多少套剑招啊?”
    这个问题更加博大精深,田赐按着双手数了两边,然后嘿嘿笑道“数不清。”
    “那会多少套呢?”
    田赐垂下头来,一句话也不说了。
    赵伍叹了一口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说话间,田言已经捧了三柄剑来了,跑得气喘吁吁,到两人跟前,把剑往地上咣当一扔,然后又一阵风似地跑了,跟赵伍连声招呼都不打。田言跑回去也没走远,占了赵伍先前的地儿,躲在一旁远远地看着。她的一双眼睛自小练过,却比旁人看得更清晰。
    赵伍从地上把剑捡起来,扔给田赐两把,自己取了一把。
    “来,今天咱们试试双剑。”妈的,既然没有米,为什么还小做米饭呢?包子馒头也是很好的主食嘛。
    田赐看了看手上的双剑,有些不知道怎么动手。赵伍拿手往胸口正中心一挑,把衣服挑出个洞来,又一挥剑,田赐的衣服也似如此。
    “看到咱俩胸口的这个洞了吗?以后我刺你,只会刺这里,你刺我,也只准刺这里,明白了吗?”
    田赐点了点头,赵伍一声喝道“那还等什么?!”挺剑疾刺他的胸口,田赐一惊,一个驴打滚连忙躲开,又后退了几步。赵伍刺出一剑,也不追击,接着道“你再不刺我,姐姐可就要被我拐走了啊。”心中却道,你就算刺了我,也是被我拐走了的。
    田赐不再犹豫,记着他的话,右手挺剑往赵伍身上刺去,被赵伍往旁边一引,就此偏离了方向。田赐刚想退后,却听见赵伍喝道“你的另一把剑呢?为什么不刺过来?”
    田赐这才想起这茬来,左手剑立即刺出,赵伍挥剑又是一格。这下不用赵伍再提醒了,田赐的右手剑跟上,赵伍如法炮制,两人就此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赵伍边退边叮嘱道“就是这样!你现在有两把剑,不用想什么剑招,步伐,只要往我胸口这一点刺过来就行了,很简单吧!”
    事实证明,田赐这小子就适合简单得,几招攻不下来,已经想着变招变式了,剑法上有了灵气,比以前是强得多了。
    只是任他如何变换,赵伍只是用剑格挡牵引,也不进攻,双方总是保持着均势。田赐自小练剑,所受的从来只有责打,却从没试过如此的玩法,不由得兴致大增,两把剑使得愈发得心应手,虎虎生风。
    两人打了整整一个时辰,赵伍还好,田赐已经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了,还意犹未尽,要挺剑再战,却被赵伍挥手叫停“上午就到这里,咱们去吃烤山鸡去。”
    田赐这才扔了双剑,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田言忙带了水过来,赵伍指了指田赐,自己却坐回廊上休息,仔细瞧了瞧这小胖子,还别说,现在是有点儿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