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家
在冰冷的地下世界又躺了一个多小时后,萧默开始挖掘出去的通道,松软的泥土洋洋洒洒飘落到萧默还略显稚嫩的脸庞,他却没有丝毫躲避,仿佛这些泥土本就是与他一体的。这一天一夜的经历对于萧默来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自己也化作了尘埃。
当萧默的一只手触摸到外面世界的空气的时候,他有了片刻的停顿,然后加速爬了出去,直到此刻,萧默才有了彻底逃离这个地下世界的冲动,再也不愿回头!然而迎接萧默的依然是一片黑暗,只有丝丝人造光芒从远处的城市飘散而来。
萧默从暗渠逃出来的时候,夜已经黑了。这是一片已经废弃的工厂,离昭阳县城并不远,工厂空无一人,寂寥无声,只有夏夜的声声蛙鸣增添一点仅有的生气。萧默顾不得满身的泥浆,辨认了一下方向,他终于可以回家了!
萧默的家离昭阳县城并不远,平时大概走半个时辰就到了,但是现在的萧默不敢走大路,虽然天已经黑了,但是路上的行人并没有减少多少,萧默只能从田间的小路穿插回去。萧默弯弯绕绕的穿插在稻田间,慢慢接近了贾家村。几声犬吠远远传来,却并不是针对萧默的,而仅仅是它们在宣示自己的存在,让它们的主人知道它们在尽忠职守。当然,乡村的夜晚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平静。村委会门口的广场舞,树林里的小情侣,以及四处晃荡的小青皮。无论寂静还是喧闹,这一切都与萧默无关了,他只想回家。
“死鬼,你怎么才来啊?”
“嘿嘿,晚上陪镇长吃饭,刚结束我就赶过来了!”萧默经过村长家门口竹林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贾政。
“奇怪,贾政这时候来村长家干什么?难道是来找村长的老婆?”萧默不仅邪恶的想到。
虽然萧默急着回家,但是他也不介意探听一下贾政和村长之间的秘密,毕竟贾政把他害得锒铛入狱,能够抓到贾政的把柄,萧默还是乐意去做的。就这样,萧默慢慢靠近竹林,他身上的泥浆成了最好的掩护色。
“来,让我亲一口!”贾政猥琐的说道。
“死鬼,你怎么那么讨厌啊,满口的酒气,等下回去我们家那口子该发现了”
“哼,发现就发现了,他还想怎么样?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他在我背后使绊子,想把我弄下来,就他那个没用的男人,自己的老婆都伺候不了,能干什么大事!”贾政嚣张的说道,然后就把村长的老婆推倒在了竹林
萧默听到这里,就已经明白了贾政跟村长之间的矛盾了。贾家村的村长也姓贾,名叫贾财,今年才30多岁,长得只能说其貌不扬,跟他的名字一样,贾财很贪财,任何人找他办事或多或少都必须孝敬一点,即使找他开贫困证明,他都要收一包烟。贾政是收钱不办事,他是收钱了肯定给你把事办好,这也使得贾财还是很得人心的。贾财的老婆是贾家村的村花,叫潘凤,比贾财小十多岁,按理说她是看不上贾财的,但是当贾财拿出五十万彩礼的时候,潘凤以及他的家里人美滋滋的答应了。
萧默一边思考怎样利用贾政和贾财的矛盾给贾政下套,一边悄悄的离开竹林,他可没有兴趣听贾政的风流事。
萧默走了十分钟,就远远看到了自己的家,萧默的家在贾家村比较突出,周围都是三层的楼房,就萧默家还是九十年代的瓦房。只不过这个简陋的瓦房比较特殊,上面有个大大的拆字。然而这个拆字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很显然这个字已经写了很久了。萧默家是十年前搬到贾家村的,当时买下这个房子的时候还没有说要拆迁,直到萧默家搬来的第二年,这个房子被规划到了一条天然气管道线上,就被列为了拆迁对象。只不过十年过去了,这条天然气管道线目前还不知道铺到了哪里?萧默家也就一直住着这已经是危房的瓦房了。
此刻的萧默内心很忐忑,他害怕见到自己的妈妈,对母亲,萧默充满了自责和愧疚。萧默的爸爸妈妈一辈子勤勤恳恳,谨小慎微的在社会的底层挣扎着,他们给萧默提供他们力所能及的最好条件,就是希望萧默以后能够比他们生活的更好。他们家就像一叶扁舟在大海漂泊着,任何一丝风浪都可以把它彻底击碎。而这次击碎萧默家的风浪,正是萧默带来的。
一个月前,萧默放暑假,在回村的路上,遇到了一位老奶奶晕倒在地,此时正是正午,天气非常热,萧默扔下自己的行李,背起老奶奶就往村医务室送。村医务室有两三公里路,老奶奶虽然不重,但是等萧默到医务室的时候,还是累的快虚脱了。
“肖医生,快看看这位老奶奶,她好像中暑晕倒了。”萧默焦急的喊道。
“来,把她背进来,放到床上来!”肖医生边说着边拄着拐杖走了过来,帮着萧默把老奶奶放到了床上。
“你快打120,必须送到县医院去!”肖医生检查了一下对萧默说道。
“啊?哦哦,好的!”萧默没有想为什么要送到县医院,只是听从肖医生的话自然而然的打了120电话。
“你认识这位老奶奶吗?”等萧默打完电话,肖医生才问道。
“不认识啊,我也是在路上见到老奶奶晕倒了才把她背过来的!”
“这样啊,她是村主任贾政的母亲,我给他打个电话吧!”肖医生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哦哦,好的!那肖医生我能先走吗?我的行李还在路上呢!”萧默担心自己的行李被别人捡走了。
“恐怕不行,这病人等下去医院还需要人照顾呢,你走了谁照顾她呢?”
“那好吧!”萧默只能无奈的答应,并守候在老奶奶身边。
大概过了十分钟,贾政开着他的宝马和120救护车几乎同时到。当贾政和医生把老奶奶抬上救护车后,贾政对萧默说道:“你跟着救护车走,我开车随后就到!”
萧默虽然百般不愿意去,但是想着贾政要开车,老奶奶需要人照顾,他还是上了救护车。
当救护车到达昭阳县医院的时候,贾政的宝马车并没有跟过来。这时候一个小护士拿着一张单子朝萧默走了过来,并且说道:“先去交钱,然后给老人做手术!”
“啊?老奶奶的儿子马上就到,不能先做手术吗?而且老奶奶不是中暑吗?为什么要做手术啊?”
“只有交钱了我们才能做手术!老人家不是中暑,而是被撞了,颅内出血,缺氧导致昏迷,情况非常危险,不赶快抢救有生命危险!”
“啊!怎么会这样!”萧默吓了一跳。
“别说那么多了,赶快去交钱吧,救人要紧!”小护士不耐烦的催促到。
“那要交多少钱啊?”萧默不安的问道,他身上并没有多少钱。
“先交五千,到时多退少补!”小护士说完就走了。
“5000啊!”萧默有点失神。萧默身上是有5000块钱,但那是他在学校期间每天做三份家教攒下来的,他准备留着大三交学费的。
萧默无奈来到缴费窗口,把五千块钱交了。
萧默孤零零等在手术室门口,直到两个多小时后,贾政才慢悠悠的来。萧默站起来正准备跟贾政说他垫付手术费的事,贾政却先开口了,“打电话把你爸叫来吧!”
“叫我爸来什么?”萧默愣了一下。
“干什么?你把我老娘撞到躺医院来了,你说干什么?”贾政喝到!
“这奶奶不是我撞的,我是在路上看她晕倒,我以为她中暑了才送她去医务室的!”萧默大声辩解道。
“不是你撞的,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送她去医务室?而且当时路上就你一个人,不是你撞的还能是谁啊?谁能证明不是你?”贾政冷笑着说道。
“我”萧默的口才并不好,最主要的他确实没有证人。这么热的天都在家吹空调,谁会没事出来瞎晃悠呢?
“哼,没话说了吧!告诉你,这事儿你想赖也赖不掉!”
此时的萧默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才想起每次上学去的时候妈妈的嘱咐:“默儿啊,出门在外要机灵一点,不要什么事都往前冲,不要跟别人闹矛盾,不管是你打伤别人还是别人打伤你,我们家都承担不起。特别是在路上看到老人,你要躲远点儿,我们这个家招惹不起啊!”那时候的萧默觉得母亲不近人情,把人都想的太坏了,人与人之间不是应该互相帮助吗?然而此刻他才意识到,当事情真正来临的时候,他要面对的将是什么?他要怎么跟爸爸说呢?如果要承担医药费,这将是一笔不少的费用。爸爸在40度的高温下还在工地干活,他用命赚来的钱就要这样被自己花掉吗?怎么办?萧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