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追求
一头皮毛光鲜亮丽的维吉尼亚公鹿出现在眼前,它头顶着一头巨大的、如同张开的树枝一样的角,迈着优雅的步伐,悠闲自得的低头啃食着还带着露水的灌木叶片。
它的左侧腹部位置有一个椭圆形的伤疤还没有愈合,应该是在和某一直公鹿的争斗中受到的伤势,看起来应该是失败了,但它还年轻,应该还有机会重新来过。
维克托躲藏在不远处的一丛灌木后面,利用低矮、茂密的灌木丛遮挡了自己的行踪,然后他小心翼翼的探出自己手中的温彻斯特猎枪,这款诞生于1936年的旋转后拉式枪机步枪,一经面世就赢得了“步枪兵的步枪”的绰号。《美国步枪手》杂志曾对世界著名狩猎步枪进行评比,列出了10排行榜,其中温彻斯特70步枪名列榜首。
维克托手中所持的这把步枪简直就是一个艺术品,枪托是胡桃木制成,被手工打磨得非常的光滑,然后细细的刷上了一层清漆,长久以来主人的抚摸和擦拭,让表面早已被磨平,棕色的木质枪托上充满了一层明亮的反光,同时散发着一股木材特有的清香,特种合金材质制成的枪身,大幅度提高枪管的寿命,能够承受更多次数的射击。
那头维吉尼亚公鹿又靠近了几步,一身漂亮的皮毛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的明亮,不时的抬起前蹄刨一下充满腐枝的地面,短短的尾巴在屁股后面扫来扫去。
维克托慢慢的将这头姿态优美的小兽套入准心,心里在默默的计算着距离,正当他准备扣动扳机,收获今天这次费卡林森林之行的第一只猎物的时候,“嘎吱”,从身后传来一声枯枝断裂的声音,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中,是如此的巨大。
维克托看见那头公鹿的耳朵扇了扇,然后它警惕的停下啃食灌木丛枝叶的动作,抬起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却一下子愣住了。它和维克托四目相对,美丽的黑色瞳孔眨也不眨的望着维克托这个持枪的人类,双方都愣了一下,维克托很快回过神来,他的手指已经搭到了扳机上,正准备用力扣动,那头公鹿却四肢用力一蹬地面,溅起几点黑褐色的腐土,然后跳跃着消失在了稀薄的晨雾中。
维克托直起身体,将步枪背在了自己的肩上,回过头,看向了身后不远处,有些气喘的安菲罗,刚才的声音就是他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横亘在地上的一截枯枝,才让那只公鹿逃过了一命。
“看起来,我这个老家伙已经成了一个拖后腿的了,打猎这项运动已经不适合我了,”阿斯迪亚斯·安菲罗脸上挂着一种自嘲的笑容,对维克托说道。
“这只是一个意外罢了,或许这是上帝的旨意吧,遇上你,今天注定是这头鹿的幸运日,”猎物的逃离并没有让维克托感觉到有什么沮丧,他耸了耸肩膀,对安费罗说道。
“咳、咳”安菲罗靠在一块椭圆形的巨石上,不顾身上沾染的湿滑的深绿色的苔癣,用手捂住嘴,急促的咳了两声,维克托走上前去,从腰间解下了一个水壶递给了他。
安菲罗接过水壶,旋开了瓶盖,然后仰头灌了几大口温热的水,才算缓解了自己干涩的喉咙,他抹了抹喝的太急,从嘴角边漏出来的一丝水渍,然后将水壶递给维克托,笑呵呵的说道“真是不服老不行啊,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力壮的人了,”语气间充满了对于年华韶去的感叹和年轻人身强力壮,体力充沛的羡慕。
“理事长,您说笑了,我也同样羡慕你所有的丰富的经验呢。”
“呵呵,什么经验丰富,只不过是一个老不死的,活的够久,经历得也比你们多了一点而已,总有一天,你也会到我这个年纪,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时光的宝贵,才会为自己年轻时代虚度了那么多的光阴而感到后悔,”安菲罗此刻没有基民党全国委员会理事长的严肃和冷漠,他在维克托面前,难得的卸下了自己在外人面前保持的“面具”,像一个普通的老人那样,向他抱怨自己的烦恼。
安菲罗完全有理由这样感叹,他今年已经61岁了,作为一个政治家来说,这个年纪也快要到退休的年纪了,萨尔瓦多法律规定了,官方的退休年龄,是65岁,他还有4年的时间,这四年还不够何塞·纳波莱昂·杜阿尔特一届总统的任期结束,他就得离开自己奋斗了几十年的地方,然后像一个普通的老头子那样,每天闲在家里面,养养花草,看看报纸,终日无所事事,或者有可能再养上一大堆的猫狗之类的小动物,让自己不会在退休之后没有在对手的“明枪暗箭”之下,而是死于“无聊”之中。
这并不是夸张,他们这样的政客,一生都生活与旁人勾心斗角的争斗之中,为了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打击竞争对手或者毫无尊严的同敌人媾和,如果突然在某一天退休,这样闲适的生活足以让他想想都觉得恐怖。
现在,他终于可以明白恩布里奥尼作为党主席,为什么会迫不及待的抓住任何的机会向党派“最高领袖”的位置发起冲锋了,相比于他来说,恩布里奥尼更加的急迫,他今年已经63岁了,最多还有一年的时间,他就要彻底的消失在萨尔瓦多的政坛之中。
到了他们这样地位的人,金钱和权势早已经不是他们追求的目标了,安菲罗明白,恩布里奥尼只不过是想要抓紧时间,希望能够有机会实现他自己的政治抱负,在萨尔瓦多这块画卷上,留下自己的痕迹,给后人留下足够“夸赞”他的功绩,让自己的政治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理事长……”维克托说了一句话就停下了,他理解不了这种感慨,前后世加起来,维克托的年纪也没有超过安菲罗,他摊开双手,对此表示无言以对。
“啊,真是抱歉,要你听我这样一个老头子的抱怨,”安菲罗很快回过神来,他爽朗的一笑,整个人又精神焕发,“对了,你的那部法案进行得怎么样了?”
“还好,一切都在进行之中,我同奥维尔议员两个一起合作,我相信这部法案可以在市议会获得通过,只不过就像我说的那样,雷利亚诺斯议长很有可能会突然介入,本来大家份属于同一个党派,只要是为了党派的利益,我愿意付出一切,只不过……”维克托双眼直视安菲罗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灰色双眸,口中深情的说道。
“只不过这部法案毕竟是我的心血,就像父母对待自己的孩子那样,总是有一点点的舍不得放手,看起来,我的私心还是重了一点,觉悟不够高。”
安菲罗安静的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小混蛋”镇定的和他对视,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番略显无耻的话来,他不禁也要为维克托的不要脸感觉到佩服,像维克托这样年纪的人,连婚都没有结,就在他的面前,能够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也是一种很大的本事。
这一点放在普通人的身上,或许会成为一个“缺点”,但是在放在政客的身上,却是一个优秀的品质。
安菲罗不准备在这一点上纠结,他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阻止恩布里奥尼的插手,那么他不介意给自己的“追随者”吃一颗定心丸,种种情况,他已经把维克托认为是属于他这一方的人了。
“你放心吧,既然这一次雷利亚诺斯没有向你挑明关系,那么我相信,他以后也不会再向你提出这种要求了,但是,你也可以让党派内的人多多的参与到法案的制定和推进中来,议会斗争,斗得是什么,就是要把自己的朋友弄得多多的,把自己的敌人弄得越来越少,”安菲罗语重心长的说道“最好的情况就是,你能够把自己的敌人也弄成自己的朋友,那么,你就将无所畏惧。”
维克托点点头,这的确是“金玉良言”,只要法案的主动权在自己的手上,那么让其他人分一杯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现在安菲罗替他抗住了来自于党派高层的压力,那么,他就可以继续推进他的计划了。
“走吧,我们回去吧,今天看样子我们要空手而归了,路易莎她们一定等着急了,”安菲罗爽朗的一笑,维克托前来拜访安菲罗,是以路易莎作为引荐人,才能在安菲罗理事长休假期间,在他的位于费卡林森林外的私人别墅内成功会面。
“不过,维克托,我在这里告诫你,如果你想要跨入更高一层的政治层面,那么你现在就要开始考虑你的婚姻问题了,这并不是我在插手你的私生活,一个合格的政客,必须要给民众展现出一种他是一个负责人的男人的面貌来,而男人负责的具体体现,就是家庭,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安菲罗最后转过头,脸上带着一种莫名的深长意味,对维克托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