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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自卫队削减计划

      复活节过后,情势的发展更加让人看不明白了。
    首先是一直以来就在一些圈子里面流传的“地方自卫部队削减”的消息正式露出了真容。
    就在节后的第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国务大臣书面答卷草稿的影印版,就在计划出版日期的前十天被人发现,实在是一件非常不幸的事情。
    这份文件就躺在议会“陌生人酒吧”的一把椅子上面。
    这里是国民议会的议员和记者们讨论家长里短的地方。
    而更让人尴尬的是,书面答卷中宣布了政府要强制削减萨尔瓦多数量高达五万人左右的地方自卫部队的计划。
    因为地方自卫部队现如今在军事上的作用越来越小,政府所面对的军事压力在美国人的支持下,也没有以往那么大。
    不过更加微妙的是,这份文件的第一发现者是《圣萨尔瓦多日报》的一名议会记者。
    人人都喜欢和尊重这位记者,他深谙如何在报道时去求证和切入。而且他的政治态度是中立的,报道也是站在一个客观的角度,不掺杂自己的政治态度来叙述事情。
    所以,就在一天之后,新的一个工作周开始以后,相关的报道就开始出现在该报头版显著位置的时候。
    原本很可能是“无心之失”的遗漏,现在开始引发骚动和混乱。
    地方自卫部队的来源构成非常的复杂。
    听名字就知道,这支准军事武装是属于各个地方实力派手中的力量,是前军政府时期的右翼派别组建的私人部队。
    这些私人部队在背后支持者的指示下,对左翼人士展开刺杀,打击分子所发起的运动。
    成员构成复杂,有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曾经是其中的成员,包括一些议员,地方选区的政党成员。
    所以,不用等到军方发起惩罚和报复,议会内部,包括许多基民党的议员就开始发起了口诛笔伐,拼尽力想要保住自卫部队。
    国民议会宫内部,这些议员开始在议会内部的走廊碰面,或者在休息室抽烟的时候,他们开始对独立宫发出背信弃义的指责。还有人情绪激动的要求改变政策和方向。
    几乎所有的这些指责都不分什么党派了,独立宫在这一项政策上同国民议会宫矛盾空前尖锐。
    双方就像是来自同一个狮群的狮子,展开了自相残杀。
    此时挺胸站立的,是基民党的利萨尔多·蒙特罗·弗洛雷斯议员。
    他是萨尔瓦多“青金十字勋章”的获得者,乌苏卢坦省的国会议员,在参与竞选前曾担任地方的治安官,当然,也是一名光荣的自卫部队成员。
    这个老兵骄傲的穿着撕掉了肩章和领章的三件套军礼服正装,带着一条精心熨烫过的军服领带。蓝底十字的“十字勋章”准确的别在他的胸前。
    他是一名资历很高的基民党党员,也是大家所推选的地方防卫委员会主席,同时作为一名老兵,他的话在议会讨论某些军事方面的问题的时候,分量很重。
    “……这样的削减实在是没有必要,而且会造成很深的伤害。
    我尊敬的同僚提出了这一点,请我将他们的这种意愿呈报给议会。
    总统先生难道就不考虑考虑他自己的支持者,以及这件事情对他们造成了多么大的感情伤害吗?
    你们没有参过军,不会明白那种可以把自己的后背托付给别人的信任。”
    他越说越气愤,嘴角堆起白白的泡沫,“他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一削减会在未来几个月对政府造成什么样的损失吗?
    他难道就不能给议会一点时间,就这件事进行一下讨论,对决定进行一定程度的修改吗?
    如果他连这都做不到,那么他就无法招架对他不诚实的指控,灰溜溜的离开政府。
    就如同他无法抵抗那些分子,注定要毁家丢国一样。”
    四周立刻传来喝彩和支持的喊叫,不过政府方面的前座高层并没有什么反应。
    党主席恩布里奥尼虽然乐于见到何塞遇到诘难,不过这个削减计划是经过党派高层讨论通过的,但是所有人都低估了这其中的困难和复杂程度,导致了现如今的这样一个局面。
    他感觉这个摆在大厅中央位置的发言台应该用沙袋垒起来,估计才能抵挡四面八方射来的猛烈炮火。
    恩布里奥尼一直以来在党派内的名声就很不错,他的脾气也很好,一般来说,很难有事情能够触碰到他的底线。
    不过刚刚的那二十分钟实在太难熬了,就连自己人都肆无忌惮的在向他开火。
    他瞄了一眼就坐在离发言台几米远位置的何塞和安菲罗,凭什么要他一个人来承担这种痛苦?
    在回答问题的时候,恩布里奥尼偷偷的不断交换着承重的脚,实在是太累人了。
    “……我尊敬的同僚们没有看清问题的关键:发表在报纸上的文件是偷窃的政府文件!是偷窃的。
    这件事情是一件比文件遗失本身还要严重的事情。
    如果要就任何事情进行辩论,那么就应该先批评这种不道德和不诚实的恶劣行径。
    弗洛雷斯议员是一个非常具有荣誉感和责任感的人,同时资历也很高。
    坦白说,我原本以为他会和我一样,心意的指责这种对重要的政府文件进行偷窃的行为。
    我们大家必须认识到,喋喋不休的重复讨论文件上的细节问题,等于宽恕这种重大的偷窃行为。”
    熟练的转换话题焦点的手法,恩布里奥尼几乎就要成功了,有那么一瞬间,大家觉得这个道理听起来还蛮有道理的。
    但是弗洛雷斯议员很快站起来,请求发言。
    原本这样的做法不符合议事流程,是不会被允许的。
    但是在今天的这个议事大厅中,在几乎所有议员不断挥舞的议事表中,萨菲翁议长同意了这个请求。
    弗洛雷斯尽最大努力停直了身子,后背直直的,胡子直竖,因为纯粹的愤怒而涨红了脸。
    “没有抓住重点的是我这个位高权重的尊敬同僚,”他的声音在封闭的空间中听起来像是咆哮,“总统先生难道不明白吗?比起和分子同床共枕,我们更愿意和资本主义的小偷做朋友。
    削减自卫部队就是在向分子投降,这个政策对我们就是一个威胁。
    我们很有可能引狼入室,让敌人有可乘之机。”
    欢呼和赞同快要掀翻屋顶,年迈的议长大人花了好几分钟才控制住场面。
    何塞脸色难看的坐在那里,向身边的安菲罗理事长投去绝望的一瞥。
    和副总统以及党主席等几人头碰头的商量了一会儿,之后何塞朝萨菲翁议长隐蔽的点点头,慢慢的站起来。
    “议长大人,”何塞清了清干涩无比的喉咙,“我已经倾听到了议员们的心声,综合种种的意见和建议,我和我的内阁部长们经过商议,决定宣布,政府将重新审视这个重大事件,看看……”
    其他人对何塞接下来所说的“看看……”后面的话丝毫不感兴趣,他接下来想要说的话被一片惊叫声所打断,而且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总统这是在举白旗投降呢!
    议会同僚纷纷欣慰而敬佩的拍打利萨尔多·蒙特罗·弗洛雷斯议员的后背,对他发出阵阵赞赏。
    反对派嘲弄和揶揄的声音此起彼伏,议会记者们埋头奋笔疾书。
    在所有人喧哗和骚动,疑惑与不解的目光中,何塞孤独的站立在那里,就像是一个玩偶,呆呆的盯着自己的脚面。
    安菲罗注意到了何塞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上翘,略微的带起一丝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