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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我等你

      公孙安的提议,让在场的几人全都大吃一惊。
    要知道他可是堂堂知府,一地的父母官,实打实的五品高官。
    而聂小倩只不过是一个乡野女子,目不识丁,身份卑贱。
    这样的两个人,无论怎么看,似乎都不应该有什么交集才对。今日能够坐在一起饮酒,还是托了陈玉的关系。
    怎么说着说着,就要认聂小倩做义女呢?
    陈玉不了解,但梁思齐却知道的更多。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子,眼神充满了同情。
    “子和(公孙安字),你也是太执着了。身后无子,要是早纳两房妾侍不就好了嘛。”
    面对老师的唠叨,公孙安面露愧色。
    “老师有所不知,没有子嗣这件事,实在不是拙荆的缘故。问题都是出在我的身上,才苦了她了。”
    不能生育,问题可能是男方的,也可能是女方的。
    可是很显然,以古代的风俗和认知,却把大部分的责任都怪责在了女子的头上。
    公孙安和妻子相濡以沫,恩爱有加。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因此倒也没有讳言,表明是自己的问题。
    可这样一来,陈玉和梁思齐也就理解了,为什么他一个堂堂知府,却始终没有纳妾了。
    估计今日也是看到聂小倩身世可怜,偏偏又如此钟灵琉秀,所以公孙安才起了怜悯之心吧。
    越是没有孩子的人,越是对孩子很是渴望。
    以公孙安的年龄来看,他要是有自己的女儿,如今估计也有聂小倩这么大了。
    想明白了这些,陈玉却一下子开心起来。
    他原本就在担心,自己远去长安之后,聂小倩孤苦伶仃一个人,该怎么生活啊?
    现在好了,有一个知府认她为义女,那她就一下子成为了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今后肯定是衣食无忧了。
    “小倩,你不是一直都在遗憾,从小没有感受过父母疼爱吗?如今师兄可怜你的身世,不忍你孑然一身、孤苦无依,这是你的福份啊!”
    不用陈玉说的太多,聂小倩也是怦然心动。
    她倒不是贪慕荣华富贵,实在是从小孤零零地长大,唯一的一个姥姥还对她十分不好。
    看着别人家的孩子被父母细心呵护,自己背地里不知道哭泣了多少回了。
    如今公孙安要认她作为义女,让她体会到为人子女的感受,一下子就让她激动了起来。
    只是一想想公孙安的身份,聂小倩又有些畏惧了。
    “我……我何德何能?府尊大人贵为朝廷命官,聂小倩却只是一个贫贱女子,没的辱没了大人的身份。”
    公孙安急了。
    “你这孩子。你身处逆境而不屈,百折不挠,光是这种出淤泥而不染的精神,这世间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以此观之,足见你是一个难得的好孩子。老夫膝下无子,深以为憾,一直都渴望能够有个孩子承欢膝下,老夫就算是死了,也可以瞑目了。”
    梁思齐也出来说项。
    “小丫头啊,老夫这个弟子呢,老夫最是熟悉不过。你也是可怜人,和他能有这样的缘分,也是一桩美事。再一个,陈玉还要远去长安科举,你就算是要等他回来娶你,也总得好好活下去不是嘛。”
    一听到梁思齐提及陈玉,聂小倩终于放下了所有的畏惧,明亮的大眼睛看了看所有人,结果得到的全是鼓励。
    一想到从今以后自己不再是孑然一身,要有疼爱自己的父母了,聂小倩就忍不住颤抖着娇躯,梨花泪雨潸然而下。
    她盈盈地自酒桌后走出,来到了公孙安的面前,缓缓屈膝福礼。
    “女儿……女儿拜见爹爹!”
    “诶!好女儿,哈哈哈,好女儿,快快起来。”
    听得这话,公孙安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老泪纵横,连忙走上前去将聂小倩扶起,一个劲地打量着,只觉得平生无憾了。
    正在这时,后堂里一阵热闹,紧接着走出来一位宫装妇人,在好几个丫鬟的搀扶下,来到了公孙安的身边。
    “老爷真是的,认女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知会老身一声?”
    嗔怪归嗔怪,这妇人的眼睛却已经锁定在了聂小倩的身上。只一眼,妇人的脸上就笑开了花。
    “好闺女,真是好闺女,老爷的眼光不错。一看就是懂事贤惠的,今后啊,老身的身边也有人能够说些体己话,不再对影自怜了。”
    说着,她已经拉住了聂小倩的手,二话不说就把一副玉镯褪下来,然后戴在了聂小倩的手腕上。
    “好女儿,娘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这就当作见面礼了,希望你不要嫌弃啊。”
    聂小倩的泪水更加厉害了,没想到公孙安的夫人也这么痛快地接受了自己。
    相比起刚才的扭捏,这一生“娘”却叫的干脆。
    或许也是女人之间比较容易亲近吧,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她的悸动。
    公孙夫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作为一个女人,嫁给公孙安十多年了,身下却没有所出,可谓是背负了极大的压力。
    要不是公孙安爱她爱到了骨子里,恐怕她早就崩溃了。
    饶是如此,无数个日夜里,她也无时不刻不在幻想着,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围绕在自己的膝前,管自己叫娘亲。
    如今这个梦想终于实现了,哪怕是外人当前,公孙夫人也真情流露,抱着聂小倩,两个女人哭的稀里哗啦。
    事已至此,一副大团圆的样子,让每个人都高兴不已。
    林广河也是个会来事的,冲弟兄们使了一个眼色,大家齐齐走出来,拜倒在了聂小倩的面前。
    “参见大小姐,恭喜知府老爷喜认千金,阖家团圆!”
    公孙安振臂大笑,心情极为舒畅。
    “哈哈哈,多谢多谢,各位有心啦。来来来,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陈玉冷眼旁观,发觉这个林广河真是一个人才。
    本来作为招安的土匪,进入了官场之后,肯定会谨小慎微,夹起尾巴做人,生怕被秋后算账。
    可他就抓住了最好的时机,好好地拍了公孙安一个马屁。
    这一下让公孙安从里到外都舒爽了,原本对他们这些人的一点芥蒂也就彻底消散。不但如此,今后还会将林广河引为心腹,更加倚重了。
    一出危机,经过陈玉的不懈努力,终于结局圆满。
    梁山群盗找到了新的生活,洗白了身份,还吃上了皇粮,不用担心某一天人头落地。
    原本孤苦无依,备受压榨的聂小倩,摇身一变,从山野村女变成了知府千金,今后有的是好生活在等着她呢。
    陈玉也摆脱了危机,终于可以放心上路了。
    本来梁山这里只是路过,瞬息而逝的风景而已。没想到,一场意外耽搁了差不多十多天的时间。
    再不走,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因此第二日送走了梁思齐,陈玉也向公孙安提出了告辞。
    同样是读书人,公孙安知道科举大于天,便没有强行留他。而是赠送了他五百两的盘缠,还嘱咐他一路小心。
    唯独聂小倩依依不舍,执意相送。
    公孙安知晓她的心思,而且又乐见其成,并没有去管。
    济州城外的官道上,人迹寥寥,只有一条笔直的大路,通向看不见尽头的天边。
    十里长亭处,陈玉慢慢站住,回过身来,看着目光盈盈如水的女孩,心里真是感慨万千。
    眼前着气氛不对,尽管心里十分的好奇,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但明白小命要紧,史华铎还是一个人背着行李闷头继续前行,把这里的空间留给了关系不明不白的两人。
    没有了外人,陈玉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唏嘘一声,看着泪眼朦胧的聂小倩,轻声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聂姑娘,我……我这便要去了。”
    聂小倩双手紧握,一副西子捧心的哀怨。
    “你……你依旧叫我聂姑娘吗?”
    陈玉还能怎么办?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不得不说清楚一些。
    “聂姑娘,你我萍水相逢,至此一别,或许终生不会再相见。你的归宿不是我,切莫再要执着了。”
    聂小倩却只是摇头,悲愤之下,情感就如同泄了闸的洪水。
    “我不管,你把我的心偷走了,不跟着你,我也就不是我自己了。要怪就只怪,在我最困苦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陈玉,你听着,不管天涯海角,沧海桑田,我聂小倩都在这里等着你,等着你回来。如果你不回来的话,我就变成一块石头,等到海枯石烂的那一天。”
    这是一份多么坚定的感情啊,美人死心塌地的追随,让陈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还是一切都交给时间吧。
    他来自后世,实在是见识过太多的山盟海誓最终被时间消磨。也许等过了几年,聂小倩就会这么顽固了。
    因此他只是点点头,道:“那就看吧,如果你我真有缘分的话,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我走啦,你也要照顾你自己。不要生病,不要烦恼,多为自己着想一些。”
    聂小倩笑了,破涕为笑。
    因为到了最后,陈玉终于不再那么决绝了。这就让她看到了希望,而这比什么都强。
    她孤独地立在凉亭里,看着陈玉远去的背影,不禁默默地哼唱起了她最喜欢的旋律。
    人生梦如路长
    让那风霜风霜留面上
    红尘里美梦有多少方向
    找痴痴梦幻的心爱路随人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