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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小贩已经彻底被她打败,惊愕的张大嘴巴。
    “五个铜板!怎么样?”若溪继续问了一句。见目瞪口呆的小贩愣愣的点点头,灿然一笑,回头朝卫飒伸出小手,“爷,五个铜板。”
    卫飒早就哭笑不得,从袖子里掏了掏,勉强捏出来一点碎银子,随手丢给小贩,“剩下的算是赏你让爷听了段好戏。”
    “诶?让您听了段好戏的不是小的么?您该赏小的才对啊。”若溪一脸委屈的小声嘀咕,不想那个人耳朵极好,走出去两步停下来,回头朝她一笑,“爷不是赏了你烤地瓜么?”
    “额……”若溪气鼓鼓的往嘴里塞着地瓜,连烤的松脆的地瓜皮一起啃得咔呲卡呲响。
    “别动,”那个走出去的人忽然又回到眼前,若溪不明所以抬头看他,“什么?”
    “地瓜沾到这里了。”面前的俊颜一点点扩大,唇边一凉,若溪还没反应过来什么状况,便看到卫飒把手缩了回去放进自己嘴巴里尝了尝,“嗯,味道不错。”
    瞬间,若溪觉得四周围,啊不,整个集子的人都在用火辣辣的眼神对她行着注目礼,这个狂妄的小丫鬟,竟然让主人吃地瓜渣!
    若溪愣怔的看着眼前的人得意的笑着,他的眼睛很好看,合着暮色的黄昏与残红的夕阳交织成辉,闪烁着一千种琉璃的色彩,美得让人眩晕。
    忽然,她眼前的美景瞬间发生变化,以卫飒为中心的四周的人忽然散开,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事情的时候,一颗黑色的圆滚滚的东西便从人群中投来,“砰!”烟雾四散,紫色的雾气迷住了她的眼睛。
    “小溪儿!”
    第三十三章 不可抑制的战抖
    “小溪儿!”
    一片紫朦朦的雾气之中,若溪只听见了这么一声呼叫,带着无限的惊恐和战栗般的让她不能忽视。
    这算什么?难道又是什么人设计的什么绑架么?可是,现在的她不过是一介小小的宫女,啊不,连宫女都算不上,只是个打杂的使唤丫头罢了。不过就是这样的一种卑贱身份,能够让谁对她下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呢?身子忽然轻了起来,若溪的眼睛被烟雾迷住,睁不开,更是看不清眼前的景物,只觉得两肋下被人轻轻抓起,像老鹰捉小鸡一样,被轻飘飘的拎起,又缓缓落下。
    “没事吧?”双脚踏上坚实土地的时候,若溪的耳边传来人声。“怎么了?”见她没有反应,那个人又问了一遍。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不是很流畅的汉语中夹杂着生硬蹩脚的尾音,却同时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这种矛盾的综合在若溪认识的人当中,只属于一个。
    “李肆?”
    “哈!竟然被你听出来。”尝试着开口询问,果然听见了对方肯定的答案,若溪一颗心稍稍放缓,至少这个人对自己应该没什么恶意吧!不,不对!这个人可是曾经对她做过很见不得光的事的猥琐男!当下浑身的鸡皮疙瘩全都立了起来,下意识的朝远离他声音的位置挪了挪。“嘿嘿,李肆啊,好巧啊。”
    “巧?我可是在这里等了你们好长的一段时间。”
    “你可以直接说‘我在这里等了你们很久’就可以了。”若溪试着睁了睁眼睛,觉得双眼之上还是火辣辣的滚烫,暗道不妙。
    “就这样睁着,别闭上。”若溪刚要大吐苦水,说自己的眼睛如何如何难受,不想眼皮被人强硬的扒住,然后眼球上一凉,软软的轻柔之物覆上了她的眼珠,在上面轻轻的舔舐。双手忽然就变得冰凉,若溪浑身不可抑制的战栗着,不能动弹。
    天!这个人!他……
    “呸,呸呸。”两只眼睛都舔个干净之后,李肆拿出一个竹筒拔掉塞子,轻轻朝着若溪的眼睛吹了点碧绿色的粉末进去,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嘱咐道,“转转眼睛,让粉末充分的停在眼球上。好了,试着看看我。”
    这句话仿佛是一个命令,若溪轻轻动了动眼珠,果然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火热灼烧的感觉,反而觉得清清凉凉的,试着睁了睁眼,一眼就看到了和她脸对脸近在咫尺的一张俊逸的脸庞。
    “啊?”若溪慌张张往后挪了挪屁股,却发现屁股底下并不是坚硬的触感,心里纳闷的功夫低头一看,若溪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才好,原来从开始到现在,若溪一直很大方的坐在李肆的一条腿上,而他的一只胳膊正环着她的腰,保证她不会掉下去。
    这距离近的,连对方脸上的汗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太暧昧!太暧昧了!尤其是想到刚刚对方还那么慨然的舔了自己的……
    “你的脸好红。”
    “啊!”若溪双手捂着自己的脸,试图把它藏起来似的,一边背过身子,“我才没有脸红,你看错了。”
    “说谎。”李肆直言揭穿她的窘迫,英挺的鼻梁在夕阳的余晖之下映出一条暗影,让他的侧脸更加的棱角分明起来,“只是帮你驱毒而已,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然而他脸上的神情明明写的是,如果我想对你怎样,你也没辙。若溪眉头一皱,想到刚刚袭击了自己的那团毒烟,心里没来由的别扭起来,“你怎么除了给人吃毒药,就是放毒烟,哪有大男人这么做的?”
    李肆呵呵一笑,“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叫做不择手段么?”
    “那不是一句话,只是一个词好不好。”
    “反正是不择手段就对了。其实这次想到用这种毒烟的法子的人是你,所以,还得谢谢你。”
    “谢我?”若溪有点摸不着头脑。
    李肆点了点头,“还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你对我说过的话么?你说天底下有一种人是百毒不侵的。”
    若溪也点了点头,她的确说过这句话。
    “我一直在想这句话,发现你说的不对,百毒不侵是指这种人对毒物从咽喉直接进入身体内部这种方法可以完全抵抗得住,但这种天生异秉的体能中却不包括人身上最脆弱的部位。”
    “于是你就想到了用毒烟的办法袭击我们?”若溪脸色一沉,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不算袭击,只是给卫飒的一点见面礼。”日光开始落幕,映在李肆脸上的暗影越来越多,这让他那张好看的脸显得有些诡异。
    “啊?你的脸!上次你不是这个样子的!”若溪忽然发现问题所在,刚刚受到自己眼睛的困扰没能够好好端详这张新面孔,只是凭借声音她才断定此人的确是李肆无疑。
    顺手在她的脸颊上摸了一把,李肆笑得很得意,“你不也是一样?”
    “我是有原因的,你……你不要说出去。”
    “那我们彼此彼此吧,”李肆熟练的用了这句老道的江湖术语,他幽幽的向下看去,底下的人正打得热闹。“谁没有什么秘密是不愿让人知道的呢?你的秘密我不问,我的……如果你愿意听的话,倒是愿意和你分享。怎么样?我们来交换秘密吧!”
    哪有人这么赖皮的,若溪捂着耳朵摇了摇头,“我才不要知道那么多的事情呢,中原还有一句话你没有听说过么?叫做,知道的越多,死的越难看。”
    “哈哈,这句话很有意思。”李肆注视着她的眼睛笑了起来,手臂蓦地收紧,一把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我对有趣的东西都感兴趣,而且……你救了我,你的命就是我的。”
    若溪莫名其妙的撞在李肆的胸口,发出一声痛呼,“哎哟!说反了吧,你该说‘你救了我,我的命就是你的’才对。”
    李肆张狂一笑,轻轻在她额头上留下一个吻,“难道不是我刚刚帮你驱了眼睛上的毒,重见的光明吗?所以,你的命就是我的。”
    什么和什么啊!嘴上和他说着话的若溪没忘顺着他刚刚看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发现那里正在发生着激烈的争斗,刀枪剑雨耍的好不热闹。差点忘了问他,只是问了戒备心十足的李肆也未必会回答自己。
    “这次偷袭的并不是我们安排的,我还没有蠢到去行刺卫飒的地步。”
    “不是你们西凉做的?那会是谁?”
    “西凉和大祁国是附庸关系,从我的角度说,我倒是希望大祁国的所有王储能够快点死光。好叫我们西凉有机会翻身。可惜,卫承他们几个兄弟都命硬的很。不过,照他们兄弟这样彼此算计的话,估计谁都活不长久。”如果不是他说出来的内容太过震撼,若溪几乎难以置信这些话是从刚刚那个为自己驱毒疗伤的温柔男子嘴里说出来的。
    看见她一副吃惊的表情,李肆惊讶的反问,“你不是不知道卫承一直想要除掉卫飒吧?”
    若溪苦笑了几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我就是个打杂的小丫鬟,哪知道那么多人家贵人的事。”然而她的心里已经明镜一般的明了,她在常青殿的时候,经常看到卫承半夜时分到来,再悄悄离去,听凝香说起来过,每次大皇子来看望玉夫人的时候,所有的宫女侍卫都会被分派到其他地方,显然是在顾忌什么,只是她一向不对这种事上心,反正都是卫家人的死活,她还巴不得他们早些死光,省得自己亲自动手。
    下巴被人轻轻点起,逼迫她仰视着自己,李肆的眼睛里闪着不可动摇的光芒,“在我心里你是很高贵的,不要说这样轻贱自己的话。”
    若溪一扭头,从他的手掌上挣脱,一个两个都喜欢对她动手动脚,什么嘛!当人家是青楼女子吗?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猛然被下面的打斗吸引了目光,定睛一看,卫飒正手持宝剑和几个黑衣人对峙,他的周围还有七八个大祁国装束的侍卫。
    “那是十二金甲。”李肆简单的做着说明,“传说大祁国的三皇子从小就被祁国主重视尤嘉,因为他母亲早丧,所以格外爱护,在他成人的那年亲赐他十二个身手不凡的侍卫让他们寸步不离的守护卫飒,由于这几个人个个身怀绝技,好像是卫飒的护甲一般,便被人称作‘十二金甲’。”
    “咳咳,知道的真详细。”若溪这个时候已经笑不出来了,她从来不知道卫飒的过去,从前的她也不想知道,但此刻不知道为什么听李肆说起的时候心里的某处开始翻腾起酸涩的感觉,难道是因为她也是从小失去父母的可怜人么?她仔细观察下面的那些黑衣人,没有看出门路,只好问道,“那些是卫承的人?”
    “不错,正是卫承暗养的杀手们,这个卫承,当真是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若不是我提前接到消息,只怕这会儿你已经去见真主了。”下面的形式对卫飒很不乐观,虽然他身边有十二金甲护卫,但他和那些金甲们都被毒烟迷住了眼睛,估计连对手在哪儿都看不清楚,又怎么能给对方致命的一击呢?
    “别告诉我,你是专程来救我的。”若溪轻蔑的一笑,指着下面忽然多出的一批人马,“那这些又该怎么解释?救我一个靠你就足够了,不是么?”
    李肆不怒反笑,“不错,我的确是有私心,你猜猜看,我到底是要做什么?”
    “还用说?洞悉了卫承欲要行凶的阴谋却不提前告知卫飒,反而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候才出动自己的力量救他于水火,卫飒自然是亏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你是西凉人,日后若是卫飒登基,自然会对西凉大有裨益。”
    “溪儿,女子之中,你是我见到过的最聪慧的。”李肆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
    若溪坐在他的身边一起看着下面的战斗情势发生逆转,由于李肆的人的加入,卫飒这边很快占据了上风,轻轻摇了摇头,那句话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按道理来说,卫飒的警卫对付这些偷袭者十拿九稳,但是你却在这个时候用上了那些毒粉,让他们目不能视物,这才给自己创造了绝佳的救人机会。先害,后救,这招欲立先破,你算是用到了极致。说到底,李肆,你才是最不择手段的人。”
    第三十四章 女人的本事
    相对无言之中,李肆被若溪有趣的表情逗笑,她认真的脸上写满了习以为常的神色让李肆甚为好奇,“我还以为这样缜密的办法美人会想到我的头上。”
    若溪一副看着傻瓜似的表情看着他,鼻子里哼了哼,没做理会。眼见着下面的打斗渐渐进入尾声,那些个偷袭的黑衣人基本都匍匐在地,死的死,伤的伤。
    “你没有给他们下诛杀令么?”若溪探出去半个身子朝下看,一边问道。
    “没有那个必要,我只要卫飒知道他欠我一个人情就好。”李肆拉着她的胳膊,低声道,“喂喂,你这样子很容易掉下去的。”
    撇了撇嘴的若溪在屋檐上试着踩了两脚,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对他说,“你的毒粉有什么解药么?”
    李肆一愣,从怀里拿出刚刚的小竹筒。
    “不是这种现成的解药。药方有没有?”若溪忽闪着眼睛看着他,还好此刻天色暗淡了下来,不然若溪肯定会看见李肆脸上可疑的红色。
    “药方,不懂。”李肆懊恼的看了看手里的小竹筒,似乎从小他就对这种粉末药片什么的东西不怎么感兴趣。
    若溪想了想,还是从他的手上取走了竹筒,“这个你还有备份吧?我就先拿走了。”
    “从这边下去,走。”和上来的时候一样,李肆手上用力将若溪牢牢抱住两人一起从屋檐上跃下,只不过落地的地点却是和事发地点相反的方向。
    幽静的小胡同陪着暗沉下来的夜幕,若溪忽然一笑,李肆也符合似的笑了下,想来两人是同时想到了初次见面时候的场景。“溪儿。”他的眼中忽然多了一点眷恋的味道,吓了若溪一跳,于是在李肆做出更诡异的举动之前,她抢先一步跳开,“喂,我救你一次,你救我一次,大家扯平了。咱们后会有期。”
    李肆朝她挥了挥手,目送她远去。
    “主人,就这样告诉她实情可以么?”萨拉如鬼魅般的身影从他的身后出现,一起看着若溪消失的地方。只是她的神情没有李肆那么轻松,她深深的感到这个叫做若溪的女人会给她的主人带来霉一样的厄运。
    “萨拉。”似乎是安慰似的,李肆的声音很轻柔,然而吐出的话却刻薄如刀,“你只看到了我被她所迷惑,却忽略了刚刚我的本意。”
    “你想想看,卫飒遭袭的时候,唯独白若溪一人悄然消失又独自神奇的返回,这不是太蹊跷了么?一向多疑的卫飒又会作何想呢?”
    “原来主人真正的用意是要挑拨她和卫飒之间的关系?主人您真不愧是真主赐给我们的宝藏!”萨拉一脸崇拜的弯下腰,毕恭毕敬的对着李肆行礼,言语中是说不尽的自豪。
    “我也是有私心的,萨拉。”李肆刚毅且棱角分明的脸上闪出向往的神色,对着这个对自己百分百忠诚的女仆说道,“我会让她成为你的女主人,唯一的一个。”
    ***
    “大殿下。钟凉叶求见。”永伯略带畏惧的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大殿下,是在去年,还是前年,还是更早的从前,他天真活泼的大殿下就潜伏下了冷酷,阴霾的种子,在时光的淬炼和浸染中逐渐染上漆黑的颜色。
    “钟凉叶?看来是要带给我们一个好消息了。”正在独自研究棋道的卫承将一颗黑子放回玉石的棋盒里,抬头看了看天色,“萦烟在那里怎么样?”
    乍听见这句问话,永伯愣了一下,很快恢复了常态,露出亲善的笑容,脸上的皱纹灿烂的像一朵开放的花,“萦烟小姐很受钟凉叶的喜爱,很是得宠,现在府里的事大部分钟凉叶都依着她。”
    露出满意的笑容,卫承微微点了点头,终于将手中的黑子落下,“天底下还没有她拿不住的男人。”
    “叫钟凉叶进来吧。”
    手掌伸进棋盒里来回搅动,玉石质地的棋子互相碰撞,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有点吵闹偏又带着独有的韵律似的让人心安。
    “大殿下。”进来之后,钟凉叶规规矩矩的弯下腰向卫承行礼。卫承仔细端详他的脸,眼神在钟凉叶一对青色的眼窝底下稍作停留然后开口,“如何?”
    “回殿下,刺杀失败。”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让人听起来似乎是在陈述其他人的事情,和他本人毫不相关一般。
    听见这样的口气,卫承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梢,低头对着自己走了一部分的棋盘,忽然问道,“本殿没有问你那件事。”
    钟凉叶清瘦的脸颊上闪过一丝疑虑很快低下头,不再看他,“请殿下示下。”
    “萦烟好么?”
    钟凉叶俊颜上蓦地一红,拱手道,“劳殿下惦念,萦烟……她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