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奇毒
他能感觉,她是在容纳自己,她咬着牙齿,轻轻的看着她,惊澜从她的眼瞳中,好像潮汐一样,一点一点的蔓延,一点一点的蔓延。
“朕这样对你了,难道你还不愿意和朕到燕国去,你究竟要朕怎么样呢?要朕恳求你,要朕跪在你的面前不成!”他带着撕裂的痛苦,对着她几乎是大吼大叫。
她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惶恐——“抱歉,我……”
“你不用抱歉,朕情愿带着你离开,这就是你对朕最好的报答,不然就是你对朕的报复了!”楼临霁的声音在颤栗,面上的神情在,在扭曲,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朕要带你离开这里,朕不管你如何。”小玉儿从来没有想到,迟来的爱情会开花结果,她越发肯定这爱情的至情至性,越发不情愿跟着楼临霁离开。
她不愿意让楼临霁牺牲牺牲一切来俘虏自己,不情愿。
如果是爱情,那么,放手也是爱?成全也是爱,难道不是吗?小玉儿左右为难,楼临霁呢,穷追猛打,小玉儿的泪水涟涟,“皇上,您是帝王,我是一个玷污你门楣的人,你去吧,莫要这样了。”
“朕就是要带着你离开这里,朕要带着你离开这里啊。”他的声音如此稳重,不存在丝毫欺瞒的嫌疑,她却不知道究竟说什么好了。
这一晚,薛落雁忽然腹痛起来。一开始宫人仅仅是以为,这是寻常的阵痛,但很快就感觉不对劲了,这么一来,阖宫都知道薛落雁今晚的情况很是危险,沈沐阳与楼临霁过来了。
“都是什么太医啊,快好生看看,好生看看啊,看你们这模样,都去看看啊。”楼临霁气急败坏,手舞足蹈的挥舞,旁边的几个人面色都不好。
“快,快啊。”她催促这群医官到屋子中去了,奈何碧玉也不能帮忙,唯恐自己不小心倒是帮倒忙了,急的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外面团团打转。
“娘娘怎么了啊,大家都闹嚷嚷的。”旁边的红玉看着碧玉焦急的模样,问一声,碧玉做了一个噤声的姿态,红玉明白,点了点头。
“碧玉,你过来,本公主有两句话要和你说。”楼临霁给碧玉打了一个响指,碧玉点点头,一溜烟跟着刘灵毓朝旁边的屋子去了,这里僻静点儿,刘灵毓压低了声音,切切的说道“究竟你们娘娘是什么情况,闻其余人,是不得要领的,你告诉本公主。”
“好公主……”碧玉惶恐的跪在地上。“我的好公主,真是奇哉怪也了,娘娘白天还好好的呢,现在就成这模样了,连奴婢都不清楚呢。”
“最近几天,娘娘都好,唯独今天是这等模样?”
“最近几天,娘娘比较嗜睡,虽然平日里也偶然有腹痛的感觉,但毕竟不似今时今日的模样,奴婢担心娘娘。”碧玉的泪水都涌出来了,看到这里,刘灵毓说道“好碧玉,莫怕,莫怕,一切都会过去的。”
“是,但愿娘娘能平平安安的。”
“啊,不成,不成啊。”屋子里面的医官出来,扎煞手,看上去很痛苦不堪的模样,屋子里一片蜩螗沸羹之声,却见一个医官双手沾满了鲜血,诚惶诚恐的出来了。
“回公主,此事,此事不成不成啊,看这模样,八九不离十是娘娘要早产了,还请让稳婆过来,这不是我们太医院的人能帮忙的啊。”听到这里,刘灵毓当机立断让这些医官出来了,让人去找稳婆去了。
“奇怪了,这才八九个月,如何就早产了呢?”沈沐阳虽然不是女性,身边也没有女性真正经历过生产之类的事情,但他却明白,八九个月的婴孩生出来大概也是不能存活的。
究竟这一切的后面是什么呢?
至于薛落雁自己,她被疼痛折磨的死去活来,精疲力竭,现在的薛落雁,已经连半分的力量都没有了,她好几次都死过去了,心想,要这样一了百当也没有什么不好。
但潜意识里,毕竟有求生欲,存了挣扎的念,她又是顽强的清醒过来,很多次的努力,但孩子还是迟迟没有露头,薛落雁感觉眼前一片模糊,出现了一抹清绝的身影,是刘泓。
“皇……”薛落雁还没能看清楚这人的面容呢,已经彻彻底底的昏死了过去,至于刘泓,自然是幻觉。
“对了,这样大的事情,皇兄为什么却还不过来,沈沐阳,你在这里看着,莫要让闲杂人等到屋子里面去加害娘娘了,我去找皇兄。”刘灵毓最近未尝见到刘泓,毕竟刘泓日理万机,不常常见到,其实也是情有可原。
此刻,几个箭步已经焦急的到了勤政殿,刘泓在殿宇里,因为屋子中明亮的很,她三两步就到屋子中去了,眼睛在屋子中梭巡了片刻,不可置信的瞳眸落在了刘澈的面上。
刘澈躲闪不及,只能正视刘灵毓,“你,为什么是你,皇兄呢?”刘灵毓的心头掠过一抹非常不好的预感,她的眼睛左顾右盼,希望能找到皇兄,但这仅仅是一个萧条的屋子,屋子里面有书架,有各种器械,但毕竟也还是一目了然。
除了刘澈没有第二个人,这屋子窗明几净,面积不大,不是藏匿人的地方,而究竟什么时间开始刘澈开始秉笔帮助刘泓批阅奏疏了呢?
刘灵毓靠近刘澈,刘澈将一张绢纱握住,轻轻遮蔽住了正在批阅的文件,那文件是三公九卿中最为位高权重的人写的,一般情况,只能是天子过目,因为机密的事情都在里面。
但现在呢,却阴差阳错的,落在了刘澈手中,刘灵毓道一句“该死”,立即豁然站起身来,冷漠的声线,将这室内原本就紧张的氛围,简直降到了冰点。
“你怎么能披红呢?你将皇兄呢?你是什么时间代理此事的,我竟然懵懂不知,帝京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多少秘密呢?”现在,她懊丧的很,眼睛黯然神伤,之前,没有沈沐阳的时候,她是三不五时就过来的。
时常过来看哥哥刘泓批阅奏疏,能帮助哥哥料理的事情,也很快就帮助哥哥了,但现在,她有了沈沐阳以后,每天都沉溺在小确幸中,早已经难以自拔。
现在,她为自己泥足深陷的爱情观,感觉到了羞耻,连皇兄被人冒名顶替的事情,她都不明白,她简直要一怒拔剑了,好不容易和刘澈才冰释前嫌,才握手言和,这才几天啊,刘澈就已经蹬鼻子上脸,已经……
但是不对啊,要没有太后娘娘的准允,凭借刘澈一人的力量,焉能这样四平八稳的坐在这里。
那么,究竟皇兄到哪里去了?之前,她记得清清楚楚,皇兄说罢朝三日,因为身体不好,需要休养生息,从那三日以后,皇兄莫名就选择垂帘听政了,这毕竟也是让群臣哗然的事情。
此时此刻,他看向刘澈,早已经怒发冲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那么连我都要隐瞒不成?”刘灵毓是真的生气了,好像斗鸡一样,随时都有可能和刘澈一较高下。
“长姐,莫要声张,外面的人知道了,很好吗?”刘澈试图去稳定稳定刘灵毓的情绪,刘灵毓叹口气,“究竟怎么一回事。”她看上去很咬牙切齿的模样,整个人让怒焰给焚化了,那怒焰还在燃烧,一点一点的燃烧。
“这自然不好,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从实招来。”
“这几年过来,我从来没有霸占这须弥座的意思,我要果真有那歹心,早已经开始绸缪了,现如今,我在这里,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还希望你能理解。”刘澈叹口气,无奈的看向刘灵毓。
刘灵毓知道刘澈有难言之隐,但还是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呢?你心安理得的坐在这里,享用天子级别的侍候,批阅天子的奏疏,如此这般,居然好意思告诉我这一切都有难言之隐,快从实招来,不然我……”
她的铁拳朝着他挥舞了一下,他无言以对。
“此事说来话长了,前几日……”刘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将燕雪竹如何如何要求刘泓带着出去游山玩水,在华山之上又是如何如何遇到险情,刘泓又是如何如何失散,他们又是如何如何搜救等等一一都说了。
听得刘灵毓心情非常不好。“真是糊涂蛋,他怎么什么话都听呢?人家让他出去他就出去,他是天子啊,是独一无二的被老天爷选中了的人啊!”刘灵毓感觉刘泓简直不可理喻。
最近,刘泓不可理喻的地方是越来越多了,她甚至于怀疑刘泓对薛锦茵的感情是真实可信的,至于想到这里,她就更加是能和薛落雁抱团了,薛落雁的辛苦与愤懑,都写在了眼底。
“哎,你们的人也真正是酒囊饭袋,那么一个大活人,说走失了就走失,居然连找都找不到,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他一边说,一边看向面前的人。
“长姐,我的人万无一失!长姐,你莫要忘记了,那是夜晚,他还是让老虎给带走的,你让我去哪里找他?我已经竭尽全力。”刘澈痛苦的抱着脑袋,声音如此的低微。
“哎。”刘灵毓道“臣弟,对不起,我误会了你,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的确已经没有觊觎皇位的心,你要有这心,在皇兄不在的这一段时间里,你早已经取而代之。”
“多谢长姐理解臣弟。”她几乎看到刘澈的眼睛里涌现出来的泪花,刘灵毓抱歉——“是我不好,是我咄咄逼人,不过毕竟我也是心直口快之人,你认识我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也应该理解长姐。”
“毕竟你之前做过那样十恶不赦的事情,你让长姐还能怎么样呢?”
“长姐,我错了一次,难道一辈子都要捆绑在耻辱柱上吗?我会用我的实际行动来证明给你看的,我并非那种人啊!”
“哎,需要什么帮助,告诉我就好,莫要累坏了自己,这才三更天。”刘灵毓一边说,一边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