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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到了午膳时间,府里的女眷都到祥和院用膳,男子在外院用膳,吃了午膳,林琳小坐了片刻便要离开了,老太太让古言玉亲自送她。
    到了垂花门,古言玉远远地看到站在垂花门外的秦荀殷。
    他今日特意穿了身得体的宝蓝色云纹团花湖绸直裰,发束宝蓝色玉冠,笔直地站在垂花门前,像是一棵松,充满了直逼云霄的力量感。
    古言玉心中生出一股怪异的感受,她对秦荀殷是心中有怨的,他明知道自己不愿意嫁给他,他却以这等方式强取豪
    夺,这跟强盗又有什么区别?
    她心中不喜,面上却未表现出来,仍旧笑盈盈的,等到了垂花门口,古言玉朝秦荀殷福了福身,道:“见过侯爷。”
    秦荀殷点点头,身边的丫鬟小厮们包括林琳都识相地退开了,把空间留给他们。
    古言玉想着自己不日就要嫁给他,一时心情复杂,她双手绞着手里的丝巾,桃花眼轻轻上挑,望着秦荀殷,半晌才道:“按规矩,既下了聘,侯爷是不应当与我相见的。”
    不吉利啊!古言玉暗想。
    “这些规矩都是说着玩儿的,相信这些没什么意思,”秦荀殷道,“你可怨我?”
    自然是怨的,但这话古言玉可不敢说,待她嫁入了威远侯府,秦荀殷就是她的衣食父母,衣食父母这种东西都是得罪不起的,只能巴结奉承,不能开罪。
    她一脸真诚地回答:“每个人皆有每个人的难处,百姓有百姓的难处,皇上有皇上的难处,侯爷自然也有侯爷的难处了,没什么可怨的,只要侯爷往后对我好就行。”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觑着秦荀殷,眨了眨眼睛问:“
    侯爷以后会对我好吗?”
    秦荀殷从那双撩人的桃花眼里看到了满满的小心思,眼前这个小女子在明知自己被自己的二妹妹推到刀下却没有当场发作的时候,秦荀殷就知道她心中自有算计。
    他道:“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你不在我。”
    古言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坦白讲,她至今没明白秦荀殷为什么非要娶她,她已经明确拒绝过他,像他们这样的人,应该不屑于强取豪夺才是,而既然他已经决定娶她,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还是说倘若当初她说她愿意嫁给他,他就不想娶她了?
    古言玉一脸纠结,决定懒得再想这个问题,这世间满腹心思的人多了去了,秦荀殷有这点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实在不足为奇。
    秦荀殷道:“有件事要告诉你。”
    古言玉保持微笑:“侯爷请讲。”
    “未免夜长梦多,婚期已经定下了,就在八月十五,月圆之夜。”秦荀殷道。
    第二十五章 处置陶翠翠
    处置陶翠翠
    八月十五?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呢?哎,指不定还真是赶着去投胎,古言玉忧愁地想,她能不能活到八月十五还是个未知数呢!
    古言玉的嫁妆原本该由陶翠翠操持,但是老太太说家里已经许久没有喜事,正反笙哥儿也不在家,她闲着也是无聊,古言玉的嫁妆就不用陶翠翠管了,她自会准备。
    这可把陶翠翠焦心坏了。
    祥和院的气氛有些低沉,陶翠翠扯了扯嘴角,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她道:“准备嫁妆是件极为繁琐的事,何须老太太您亲自来呢,可别把您累着了,媳妇儿可以的。”
    “我说我来就我来,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老太太声音已经有些不悦了。
    陶翠翠不敢再惹她,忙道:“是是是,那媳妇儿明日就把账本给您送过来。”
    老太太这才神色稍霁,满意地点了点头,陶翠翠长吁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起身道:“媳妇儿还有些内务要忙,就先退下了。”
    老太太点头,陶翠翠如蒙大赦,老太太忽然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在陶翠翠走到
    门口的时候,忽地出声叫住她:“你回来。”
    陶翠翠回头:“老太太还有何事?”
    “你过来,你就在这儿坐着,哪儿也不许去,”老太太忽然沉了语气,转而吩咐道:“容青,你亲自去,去把所有账本都给我拿来。”
    陶翠翠的头顿时大了,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不安道:“还是我去帮老太太拿吧,容妈妈没我熟门熟路。”
    老太太沉沉地看了她一眼,陶翠翠顿时吓得不敢做声了,容妈妈赶紧去拿账本。
    古言玉刚巧过来问安,见陶翠翠一副焦急心慌的样子,再看老太太一副严肃的模样,心下奇怪,问道:“祖母,您这是怎么了?又在生气呢?大夫说了,您不能生气!”
    老太太脸色稍缓,让古言玉在旁边坐着。
    不多时,容青就带着一摞账本回来了,身边还跟着管库房的妈妈,老太太翻开账册,看了又看,越看眉头拧得越死,古言玉觉察到可能是账上出了什么问题,也翻开账本看起来,也跟着拧起了眉头。
    最后老太太问:“我们府里所有可挪动的现银是多少?”
    陶翠翠回答:“十、十三万两。”
    老太太一个账本直接甩到陶翠翠的脸上:“说实话!”
    陶翠翠吓得脸色一白,立刻从座椅上跪到了地上,哆哆嗦嗦地回答:“府里进项本就不多,一年能存的银子也甚少,媳妇儿日也愁夜也愁,也没攒下多少银子,老爷又是个实诚的,一年到头就没怎么收过别人的礼,总是出多进少,这才导致家里根本攒不起银子,这着实怪不得媳妇儿啊,老太太,媳妇儿…”
    “我问的是家里可挪动的现银是多少,没问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便是,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说辞?”老太太厉声道,“你是要自己交代还是要我亲自一笔一笔地查?”
    陶翠翠浑身打了个颤,小声道:“三、三万两多一点。”
    威远侯府送来的聘礼折合成银子大约有两万多近三万两,古宏素来清廉,家中的田产和铺子都不多,一年到头银子的进项也不多,大约也就两万两左右,除去一家人的开支,便只剩下个一万两的样子,一万两也不少了,这么多年累积下来,积蓄少说也该有十五万两。
    现下竟然只剩下个三万两?
    老太太顺手拿起手边的茶盅就砸到陶翠翠的身上,茶盅从陶翠翠身上滚到地上,
    碎成了渣,可惜茶水不够滚烫,没烫到陶翠翠的皮肤。
    老太太怒不可遏:“把她给我拖到后院柴房去,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放她出来,谁也不准进去探望,每日三碗白米饭,留她一口气在。”
    陶翠翠吓傻了,她还未反应过来,就有两个身强体壮的婆子上前将她拖起来,一直往柴房拖,陶翠翠大喊求饶,求老太太放过她,求老太太听她解释,然而,老太太完全不愿意理会,甚至让人用帕子堵住了她的嘴。
    古言玉赶忙劝道:“祖母,不妥啊,别关柴房了,就把她关在她自己的院子里就好了,否则若是闹出去,父亲的脸面您的脸面就全完了。”
    容青也劝道:“老太太,大姑娘说的是,您要三思而后行啊。”
    “祖母!”古言玉握住老太太气得发颤的手,见老太太没理会她,忙给容青使眼色,容青就让那两个婆子松开陶翠翠,还取了陶翠翠嘴里的帕子。
    陶翠翠一脸惊惶,跌跌撞撞地跑回堂屋里,跪在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实在被气得狠了,古言玉担心她真的气出个好歹来,拍着她的脊背给她顺气,安抚道:“账目不对,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银子没了就没了,只要人还在,银子再赚就是,祖母犯不着为这点事情生这么大的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老太太苦笑道:“你说得倒是容易,只是这个家交给她那么多年,她却白白辜负了我对她的信任,我们古家虽然算不上家大业大,但也绝对不止这么点小门小户家的银子。”
    有丫鬟送上新的茶来,古言玉亲自端起茶盅让老太太喝了点茶,说道:“还是先问个清楚再发落吧,省得冤枉了母亲。”
    老太太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这才看向跪在地上的陶翠翠,冷言道:“你最好老实交代,银子都去了哪里,若是有半句谎言,叫我查出来,我们古府就没你呆的地儿了。”
    陶翠翠吓得一哆嗦,嗫嗫嚅嚅道:“都,都拿去补贴我娘家了,我娘家哥哥,好赌成性,欠了赌坊好几万两,还不出来赌坊的人就要打死他,我娘求到我这里,好说歹说,我也是没有办法,这才悄悄挪了家里的银子,我,我也是被逼的呀。”
    陶翠翠说到最后,失声痛哭了起来。
    “挪动了多少?”老太太问。
    多少?陶翠翠吓得三魂没了七魄。
    她娘家的哥哥和侄儿都被自己的母亲宠成了废物,俩废物成天就知道吃喝玩乐,还互相看不顺眼,陶翠翠这些年补贴娘家了多少银子,她自己都数不清楚,如今老太太突
    然问她,她自然是答不上来。
    她原本想趁给古言玉准备嫁妆的机会,在账本上动些手脚,拿些粗制滥造的东西给古言玉做陪嫁,做大账目,冲销一些不太合理的账,千算万算没算到老太太竟然会来这么一出。
    她哭丧了脸道:“前前后后加起来,大约有十多万两吧,我也记不清楚了。”
    “好,好啊,你拿我古家的银子去补贴你的娘家,竟还挪动了那么大的数,若不是我想自己给言玉准备嫁妆,只怕我死了都不会知道,好,好得很!”老太太每说一个“好”字,陶翠翠的身板就颤巍巍一次,听到最后,她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古言玉轻轻拍着老太太的手,请她息怒。
    老太太却并不想息怒,开口发落道:“从今日起,家里的一应事务你就不要再插手了,我会自己打理,你回自己院子里去反省吧,容青,派几个得力的婆子在院门口看守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踏出院门一步,也不准任何人去探望她,她的一应用度,按杨姨娘的份例给。”
    陶翠翠惊恐失措:“老太太,老太太您不能这么对我呀,我为古家操持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您这么对我,不公平啊老太太!”
    老太太愤然道:“若不是素素走得早,我古家何至于会扶你这个妾上位,十年你就断送掉我古家十几二十万两银子,你还有脸说你有苦劳,容青,把这个不要脸的货色给我拖出去,看着她我就心烦。”
    容青这次是真的不敢再耽搁了,身边孔武有力的婆子拖着陶翠翠就朝外走,陶翠翠撒泼打诨,用脚踢,发现踢不到就用嘴咬,其中一个婆子被她咬得哀嚎一声,不得已只能松开她。
    陶翠翠一只手得到解放,更是浑起来,对抓着她的婆子一阵拳打脚踢,闹得场面好不热闹,古言玉深怕气坏了老太太,朝秋月扬了扬眉。
    秋月得令,风一样地蹿上去,以手为刀,劈在陶翠翠的后脖颈,陶翠翠双眼一翻,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古言玉拍着老太太的脊背给老太太顺气,心头却得意得快要飞起,时至今日,她总算是搞垮了陶翠翠的大半边天,剩下的古言依,哼!
    这日古言玉一直留在祥和院伺候,直到老太太喝了药睡下,她才稍微松了口气,出了老太太的卧房后,古言玉小声问:“父亲还有没有回来?”
    秋月摇头:“老爷这会儿还在刑部,姑娘要先回浅云院吗?”
    古言玉摇头:“不放心祖母,我就在这儿守着。”
    容妈妈进来道:“大姑娘,二姑娘和四姑娘过来了,正在门口呢。”
    古言玉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嫌恶:“让他们打哪来回哪儿去,祖母好不容易睡着,不能被她们给吵醒了,秋月,你去打发了她们,今日除了父亲,祖母谁也不见了。”
    容青连连点头,暗想,老爷不在,老太太睡下了,大夫人被夺了权,如今家里就大姑娘最大,只要大姑娘稳得住,家里就不会出什么大事。
    如今看来,大姑娘是很稳得住的。
    古宏回来时已是晚上,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出了刑部才得知,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刚到家门,就被古言依一个跪拜给堵住了去路,而老太太派来的人也正在门口等他。
    古宏没心思搭理古言依的哭诉,让她回去好生呆着,自己则径直去了祥和院。
    过了小半天,老太太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这件事古言玉身为小辈不好插嘴,就由容青将整件事情的经过细细讲给古宏听,古宏听得眉头直皱。
    刑部每天都有新案子,他最近是忙得焦头烂额,没想到家里竟然出了这等事情,古宏深觉自己不孝,竟然让老太太操这门子心。
    他一脸惭愧,又想,还好有言玉在这儿陪着,否则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呢,对古言玉就越发满意了起来,疼爱也就更多了一分。
    古言玉端了养身茶来给老太太,亲自伺候老太太喝下,老太太道:“以前笙哥儿还小,我忙着照看他,就没心力管家里的事情,如今笙哥儿也快十一岁了,懂事又争气,根本不需要我操心了,家里又乱七八糟,我若是再不管管,我们古家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第二十六章 另寻正妻
    另寻正妻
    古宏一脸汗颜,道:“母亲想做什么做便是了,儿子全听母亲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