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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喝的又快又急,一不小心便呛到了,剧烈的咳嗽着,咳得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许佑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的旁边,望着她嘴角亮晶的水渍,和清泉湛湛的眼睛,伸手抽了一张纸,轻轻地替顾成溪擦干净,隔着薄薄的一张纸,她能感觉到他手指微凉的温度,他细语呢喃,温柔如水:“小心点,慢慢喝。”
顾成溪点点头,放下杯子,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看着许佑嘉,忍下所有的伤心难忍,扯出一个苦笑,道:“好,你先睡,我马上来。”许佑嘉望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走进了房间,门被关上了,客厅里顿时寂静下来,她木然的坐着,许佑嘉又来了,每当她心凉的时候,他就会温柔那么片刻,把她平静如湖水的心又搅得天翻地覆,波涛汹涌,让她所有的坚定全都化为乌有。
顾成溪再醒来的时候,许佑嘉已经不在身边了,他夜里盖的被子已经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旁边,枕头摞在上面,有些过度的规规矩矩。许佑嘉好像一直这样,整齐,干净,自律。
顾成溪忍不住想,自己还是幸运的,和网页上搜到的那些同妻的悲惨故事比起来,她已经好很多了,起码,许佑嘉从来不会动手,人前对她很好,人后,除了不触碰她的身体之外,她们是很好的“闺蜜”,可以一起逛街,一起喝咖啡,许佑嘉和那些厌烦逛街的直男不一样,他很热衷这项顾成溪都有反感的活动。
顾成溪表演、比赛时候穿的礼服都是许佑嘉陪着她,不厌其烦的在各个服装店里一件一件试出来的,大到裙子首饰,小到妆容、一只睫毛膏,他都会给你非常中肯的意见,心情好的时候会对很温柔,眼睛明亮的像是天上的星星,心情不好的郁闷时候,也不会对你发火,只是不理你而已,把你当成空气,当成透明人。
忽冷忽热,喜怒无常,但是这一切,在顾成溪看来,已经足够好了。
唯一可惜的就是,他从来都不爱自己。
她望着窗外高大挺拔的法国梧桐,忽然就回想起那个改变她一生的时刻。
许佑嘉大四毕业的时候,顾成溪大三,她以为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也把那份不敢宣之于口的爱恋深深埋在了心底。
可是,后来顾成溪大四在一家表演中心实习的时候,又遇到了许佑嘉,他作为赞助商,看中了她的曲子,给了她第一次在社会上登台露脸的机会,然后两个人一直保持着不咸不淡的联系,偶尔见个面寒暄几句,喝个咖啡,一起听听曲子。
大四答辩完之后,刚走出教室,她便看到红玫瑰铺成的一条蜿蜒小路,她和室友出于好奇和八卦便跟着走了过去,此时正值毕业季,求婚的,告白的都不在少数,几乎每天都会发生,但是这样大手笔的却是罕见。
越来越多的人都随着那条小路,想一看究竟,却在学校的人工湖和凉亭旁边看到了玫瑰搭起的花架,花架下,站着一身黑色西服,白衬衣的许佑嘉,欢呼声和尖叫声顿时把整个安静的校园变得人声鼎沸,他从来都是风云人物,走到哪里,都自带光环,让人无法忽视。
他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望见了顾成溪,缓步朝她走了过去。
顾成溪的目光胶在他的身上,失望、绝望、苦涩,以及伤心都一涌而来,原来,他早就有了喜欢的人,只是在等她毕业,她很想看看四周,到底是谁有这样好的运气,可是却半刻都挪动不了视线。
他像是一块磁铁,她就是那锈迹斑斑的铁,被他吸得牢牢的。
许佑嘉却在她的面前站定,把玫瑰捧到她的面前,温柔笑着,温柔的看着她,以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温柔语气问她:“成溪,我喜欢你好久了,你呢?喜欢我吗?喜欢我的话就和我走,不喜欢也没关系,我继续努力。”
那一刻,顾成溪除了呆愣还是呆愣,她喜欢他,一直喜欢他,却从来不敢奢望,他也会喜欢自己。
许佑嘉出国留学三年,她们谈了三年的异地恋,他回国的时候,他们水到渠成的结婚,那一年,顾成溪二十五岁,在她二十六岁的时候,他们有了第一个孩子,一个可爱的女孩儿,许西佳。
回想起这一幕幕,犹似在梦中,再回首,她已经不是那个年少时候天真到离谱的小女孩了。
她第一次怀疑许佑嘉是gay,是因为一张CD,现在这个年代,电子音乐是潮流,是主流,这种年代久远的东西除了那些收藏家和怀旧爱好者,基本就没有人碰了。她偶然见到书房里有这样的东西,看样子还是经常拿手抚摸的,包装盒的棱角都不是那么锋利明显,有些模糊,想来是经常把玩的,于是,她在书房里清点了他所拥有的CD,打算把那一整套里残缺的都补全。
她按照包装盒上的地址去了那个店,然后看到了两个年轻男孩子相拥在一起,额头抵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的照片,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一个模糊的眼神,她也能从那两个对望的人眼睛里看出浓烈的爱意,浓烈到几乎把她整个人都焚烧殆尽。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着那个陌生的英气男孩子问,这个人是谁?
店主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笑眯眯的回答了顾成溪的问题:“他啊,是原来这里的店主,后来登珠峰出意外死了。”说着伸出手指着照片上的另一个顾成溪十分熟悉的脸,得意洋洋的道:“这是他的恋人,我就看他们长得好看才把照片摆在这儿的,怎么样?很吸引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