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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是给这么多财物去杀杨七郎,值不值?
潘仁美猛地收住脚步,目中凌厉闪过:值!怎么不值?
每天听着杨七郎建功破敌的消息,隔段时间就能看见杨七郎的脸在他眼前晃动,他已经快要忍不下去了。潘豹是他非常看重的儿子,计划中是要在军中发展的,也是未来潘家非常重要的一个支柱。
曹彬之所以那么受官家看重,不就是因为当初太/祖暴毙后,军队中有不少人不服官家,是曹彬第一个站出来表态支持拥护太宗吗?潘仁美将女儿送入宫中,自己努力跳出军界,就是想要避免被官家猜忌的局面。而潘豹只要一腔忠心,有了他和女儿在,潘豹自己又年轻威望不够,不会对官家有威胁,很容易就会被官家当成心腹提拔起来。
到时候潘家有文有武,宫中又有贵妃,就彻底站稳了脚根,可保日后三代富贵。
但是潘豹被杨七郎一脚踹死,潘仁美计划中的军界支柱就此夭折,潘家没有了军权,和其他那些普通文官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深仇大恨,潘仁美恨不得亲自提刀将杨七郎切成数段,实在是不能忍受他每天在自己耳边眼前出现了。
“告诉他,我同意他开的价格了。事前给他一半,成事之后再给他一半。让他必须做成契丹军队出征打败杨七郎的样子!”
夜深了。雁门关的侧门轻轻打开,几点火光在夜色中晃动。一辆一辆小车被人推出侧门,堆在城墙下的黑影中。
很快,关外的树林中走出一行人马,将这些小车挂上驮马,驶向了远方。
城墙上隐蔽的一角中,杨业一只手按在墙垛上,看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果然,魏王世子没有骗他,潘仁美为了除掉七郎,真是可以不惜任何代价。不管是付出大量财货,还是牺牲无辜宋国士兵,他都能做的出来。
有这样的主帅,这次北伐的结果,杨业已经提前有了预料。
他是军人,死在沙场是注定的归宿。如果是为了保境护民,那么他们杨家儿郎就算是全都死光,也是忠烈千古,死得其所。可若是被这样的官家和奸臣算计……杨业的手掌用力,在城墙的砖石上留下了五道抓痕——他不甘心!
“杨业再怎么忠心耿直,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算计去死的。”谢鲲坐在厚厚的地毯上,将楚天舒揽在怀里,斜靠着背后的迎枕,半眯着眼睛说。
这里是一处山洞,位于黑风马贼原本的老巢山谷附近,他们两个不想住在黑老大原来的毡帐中,在谷中伐木盖屋又离着大家太近,没有隐私感,就索性对附近的山洞进行了一番改造住了进去。
说是山洞,可是各种陈列却和富贵人家的厅堂没有什么区别。地面上铺着最豪华的番邦地毯,墙角鹤形香炉中冒出袅袅轻烟,九头银烛台上摇曳着柔柔的火苗——最重要的是山洞一角偎在一起的两个身影,男子英朗,女子明艳,浑身上下的气质清贵高华,让整个山洞都变得富丽起来。
楚天舒懒洋洋地靠在背后硬实的胸膛上,面上红晕未褪,眼角犹有余韵,对于谢鲲的话只是“嗯”了一声作为回应。听着她鼻音浓重、慵懒媚人而不自知的声音,谢鲲忍不住低头,托起她的下巴亲亲。
又过了良久,山洞中安静下来。
楚天舒才懒洋洋地说:“他早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在原来的杨家将故事中,可没有谢鲲可以供杨业选择,他要么死要么投降契丹。所以哪怕是明知道上级命令意味着什么,他也只能含着一腔悲勇赴死。可是这一次,却多了这么一个更加名正言顺的选择,只要杨业没有傻到要全家陪葬,就迟早要主动投入他们这边。
“那你在家带着他们操练,我去‘杀了’杨七郎。”谢鲲笑得意味深长。
……
“你说什么?”潘仁美露出惊讶的表情,拍案而起,厉声喝问,“敏烈侯杨延嗣阵亡?”
“是。”斥候跪地禀报,声音颤抖,不敢抬头,“七郎将军在进攻云州途中,被契丹骑兵埋伏。那契丹将领点名要与七郎将军单打独斗,一枪将七郎将军抽落马下,七郎将军……就此殒身!”
潘仁美脸上的惊讶变得真切起来。他原以为黑风马贼会仗着自己的优势,埋伏之后将杨延嗣乱箭射死,真没想到黑风马贼有这么强悍。杨延嗣这样的身手,都会被黑风马贼的头领单打独斗杀死,这契丹果然是能人辈出。
“五千先锋被冲散了阵型,四散而去,下落不明。”潘仁美脸上的肌肉抽了抽,什么叫做下落不明,这根本就是那黑老大提出的要求。他杀了杨七郎之后,不仅要那些财货,还要杨七郎的精兵。
反正都是杨家军,潘仁美也犯不上为了这个跟黑老大争。再说了,他又不在现场,黑老大把这些杨家军带走,他还能拦得住吗?
“杨业!杨延嗣贪功冒进,战败而死,影响军心,本该予以处罚,念在他过去的功劳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潘仁美看着杨业捂着眼睛低着头的痛苦模样,看着帐中杨业几个儿子脸上愤怒、悲伤、痛恨、难过的表情,心中是前所未有地愉悦。
这样的痛苦,怎么能只让他自己品尝呢?从现在开始,是到了杨家体会这种痛苦的时候了!
“我家七郎战死沙场,为国捐躯,潘元帅还想追究他什么罪名?”豹头环目、身材高大的男人昂首怒喝,却是杨家五郎杨延德。他和七郎性情相近,平素最为亲近,听见杨延嗣不幸战死的消息,本来就已经很难过了,潘仁美却又不分青红皂白地将罪名扣到自己弟弟的头上,杨延德怎么能够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