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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霍国安绷着脸兜着手冷眼旁观。
    见沈华浓跟闹得最起劲的袁招弟和枣花说得格外欢块,他就不由得想起那天听见这两个姑娘说的话。
    想起沈华浓对大家的荼毒,他忍不住了。
    再这么下去,沈华浓教导出来的不是一群自立自强不息的娘子军,而是一群妄想骑在男人头上的女汉子。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拍了拍巴掌,让大家肃静下来。
    然后,霍大队长特意避开沈华浓的注视,指着袁招弟和枣花这俩的方向就斥道:“你们舅婆说的话可多了,你们不是喜欢跟她学吗,怎么没见你们学她好好奋发向上,学着开动脑筋,你们都学到些啥?学习归学习,也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啥叫糟粕呢?”沈华浓凉飕飕的问道。
    霍国安:当然就是买男人为了能生养这种了,这种心理就是糟粕了!
    现在对妇女都不能说这种娶回来就是为了生养这种话了,好吗?!不然没准被人一通好怼,落个封建的帽子下来。
    如果小瞧女人是错误的,那么,这么歧视男性就是对的吗?
    当然,这会霍国安也没直接回沈华浓这话,说完肯定又是引起女人们一阵嘎嘎嘎,还不知道要闹到几点去。
    他哪有这个美国时间浪费在这种争口角的事情上!
    他忙啊,每天都是一大堆的事,哪有功夫跟几个娘们理论!
    他可是日理万机最有前途的霍大主任!
    他大度的假装没有听见这话,心里暗暗打定主意等霍庭回来,他就去告状,让他管管他家娘们,一个战斗英雄,打不过别的野女人,对自己婆娘总会有办法的......吧?是吧?
    霍国安不怎么确定的想着,马上就将话题给岔到操作机器上来了。
    在这些妇女们她们识字之前,在她们有信心能操作好机器之前,也只能霍国安亲自来了,这个时候将机器交给其他人操作,他还真不放心,这可是几千块的东西!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带了两个识字又稳重的小辈男丁一起教着,他们学得快,脑子活,也能帮他分担分担。
    好在,眼下他最紧要的也就是作坊这里的事了,有时间可以耗在这里,直到教出几个熟练操作工,直到将代食品稳步推出去为止!
    这两台机器的确让红星作坊的效率大幅上升,每天完成小零食生产任务之后,还能产出比以前多了两三倍的代食品,大家也没有贪多,就控制着这个兑换数量。
    外面过来换粮的人数虽然还在增多,但大多数人也不会说什么,毕竟他们都觉得这是自己占便宜的事,何况现在每天的兑换量也也比以前多了,只需要提前过来领上号码牌,到了兑换的日子再来换也不会耽误太多功夫,还是紧着地里的秋收更重要,大多数人都不会本末倒置。
    当然了,作坊换粮运作到现在,也有大半个月了,过程中也出现过不少问题,最严重就是催生出了一批“黄牛”,有人就天天使唤家里的孩子过来排队拿号,然后就将号码牌用点儿小利换给别人。
    沈华浓:......果然不管什么时候都有这样无缝不钻的精明人。
    解决起来倒是很简单,这种行为被霍国安发现之后就简单粗暴的报去了派出所,
    这件事得到了镇政府和镇上派出所的大力帮助和支持,有几天还有两个公安过来帮着维持秩序,红星作坊也及时调整了政策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又新增了一条规定:七天内一户只能兑换一次,按照户籍上的人口数限定了每次的兑换数量,以后凭红星公社开具的兑换本,换一次由作坊派专人记录时间、数量并加盖章和签字。
    如果有人故意违犯纪律,一经举报,按投机倒把罪论处,这个罪名可不轻,杀鸡儆猴了一次之后,大多数人就安分下来了。
    虽然无法彻底杜绝一些小毛病,但整体上还是秩序井然、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随着代食品的传出去,红星作坊的名声也越来越大了,也带动了一部分零食的销售,这本来就是显而易见的互利互惠的事,现在带来的利益只是个开头而已。
    再加上红星作坊生产的零食成本低,算是物美价廉,一些家境尚可的人家也愿意买一些给孩子们过过嘴瘾,家境差一点的,那也有走亲戚看朋友的时候,买不起红糖饼干,带一包红星作坊产的米香大礼包,实惠又好吃,也不丢人,还是给社会做贡献,多高尚!
    是的,在经过沈华浓提醒之后,霍国安就打出了个道德捆绑销售的旗号————买红星作坊的零食就是支持代食品的持续运转,就是在献爱心,就是在为社会主义的温饱问题做贡献,红星作坊在报纸上公开保证,在这五年内,每卖出五毛钱的零食,其中就有两分钱用来投入代食品成本运转当中!
    五年这个数据是沈华浓决定的,五毛取两分也是她计算过利润之后定下来的。
    现在是六九年九月末,这个时期的政治局势就决定了在往后五年内都不会有通货膨胀,沈华浓觉得自己可没本事蝴蝶掉政局,就是陆柏薇也没有这个能耐,所以不用担心局势有什么变化。
    再说了,代食品本来就没有亏钱,只要合理安排就能运转下去,要是某种原材料缺乏,能够替代的食物多得是,配方是可以变化的,这两分钱的投入只是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这些钱用在原材料的选择上,能够让食材尽可能的更好更丰富一些。
    沈华浓还示意霍国安,要保证爱心行动的公正公开,让他去找个有分量的监督人员。
    霍国安也是个有野心的家伙,他去了趟镇里,但是并没有找镇里跟他关系最熟悉最密切的龚主任,而是企图通过龚主任联系到市委的领导,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的竟然真的说动了龚主任,龚主任还就真的带着他上市委找领导去了。
    大领导忙得很,不过秘书给他们通了气,说领导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已经在安排行程了,一切只等亲自去参观作坊之后,再做决定。
    “市里的领导要来咱们这里参观了!日期就定在国庆节之后!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别给我们公社丢人!”
    霍国安去了趟市里之后,回来就又开动员大会了,首先就透露了这一消息。
    对着大家欢欣敬佩的目光,霍国安挺直脊梁,拉平想要翘起来的嘴角,竭力淡定的表示:“大家好好工作,我们争取刷新大寨的成就,大寨是自给自足为国家创收,而我们红星作坊不管自己管自己,报效国家,还能回馈社会!”
    “农业副业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不能顾此失彼!”
    “等过了秋收就把现在的作坊给扩建一下,再招一些人手,家里有富余劳力的,等大会结束之后可以过来报名!可以长期在作坊干,也能够有空就去搭把手,按工作量给记工分!”
    “......”
    台上霍国安喊得声嘶力竭,台下人群最末的角落里,沈华浓说着小话:“最近这社员大会好像开得有点频繁。”
    就连她这个要去市里上班不怎么参加公社大会的人,这都赶上第二次了。
    这次社员大会放在晚上,赵桂兰和蒋红梅喊她,她闲着也是闲着,就带着昭昭一起过来了,现在昭昭跟几个孩子在不远处撒欢疯跑,还能听见那边传来的咯咯咯的笑声。
    不光是沈华浓,就连沈明泽都来应了个景。
    “不是批斗会就行。”沈明泽咕哝道:“反正也没什么事干,一群人凑在一起吹牛皮和畅想未来打发时间也挺好的。”
    沈华浓:......
    沈明泽的感受十分复杂,三个月前他还是站在台上被批斗的人,现在就成了坐在下面的正式社员。
    他没有兴奋激动得跟大家一起喊口号,参与感也很欠缺,要说对周围这些人厌恶吧,那是肯定还有点儿,但是问他还厌恶他们具体是因为哪一点,却也说不上来。
    他从来不觉得前几年遭到不公平的对待是因为自己和爸爸有错,既然不是自己的错,那就是这么对待他们的人的错,这些人都该死。
    以前他这么想。
    现在重新找到了生活目标和奋斗目标之后,心境渐渐平和了下来,再来看,其实也不能将错误都推到这些人。
    瞧瞧这些人,以前骂他们好像有不共戴天之仇,现在不也能冲他笑着打招呼了?所以呢,他们只是随波逐流而已,别人怎么引导,他们就跟着怎么过,怎么干,求的也不过吃饱穿暖过安稳日子。
    私心人人都有,人群里总也有几个败类,但真正穷凶极恶的人却也是少数。
    沈明泽心情复杂的想,也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还是得将真正别有用心的人跟这些随波逐流的人区别对待。
    社员大会过后第二天就是中秋节了。
    一大早霍庭就去参加了阶段性工作总结大会,会议从早上八点一直到中午十二点才结束,他匆匆吃了午饭,回临时住宿处拿了行李,就准备去车班坐车回竟市了,刚走到车班门口,就碰到了指挥官秦存诣的车从里面出来。
    他跟小马往路边上让了让,没想到秦存诣身边的警卫员停车探出头来跟他喊话:“霍局长,首长让你上车!”
    阳光炽烈,车漆的反光让霍庭眯了眯眼。
    秦存诣坐在车后座,身体往前倾了倾,面无表情的道:“石油城交通建设的事,你再给我详细说说,正好我也去竟市,路上说。”
    领导都发话了,虽然现在已经放假了,霍庭还是上了车,小马则拎着文件包和行李独自去了另一辆车。
    从丰陵市到竟市需要差不多两个钟头的车程,霍庭花了一个多钟头跟秦存诣讨论工作,剩下的时间,车上算上司机,三个大男人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司机默默的开车,秦存诣闭着眼睛养神,霍庭刚才说得口干舌燥并没有再说话的欲望,他倒是也想眯一会儿,可是刚才他为了讨论工作方便就坐在秦存诣身边了,这种红旗小轿车后座空间很有限,他个子高身材健硕,并排坐两个人已经显得有点挤了,正好他又是坐着晒太阳的那一边,秋老虎异常猛烈。
    这会儿坐在车里,哪怕车窗开着,那也绝对不是什么享受的事,霍庭刚才沉浸在工作状态还不觉得,现在一放松下来,就觉得热得慌,又晒又不好动弹。
    好在他也不是没受过苦的人,这点儿日光和炎热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他缩着腿默默的静坐着,无惧阳光暴晒,看着窗外的风景,思想早就开小差神游太虚去了。
    中秋节可真是个好日子,就连这次发给他的福利月饼上都印着“花好月圆”四个字。今天,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花好月圆。
    半个钟头时间一晃而过,过了涵江桥就进了竟市城区的地界了,司机小钟开口问霍庭:“霍局长,您到哪里下车?我们去市人民医院,可以将您先送过去。”
    霍庭本来想回宿舍去洗个澡,调整一下弄得干净清爽之后再去接人,现在听小钟这么说,他马上又改了主意:“我也到医院。”
    然后还补充了一句:“我媳妇在医院食堂上班。”
    霍心机庭暗暗琢磨着,风尘仆仆又急切的形象,没准要比收拾得整整齐齐更能让女人高兴吧?
    老夫老妻了还收拾了再去见她,会不会显得有点刻意有点幼稚了,还是算了。
    私事决定好了,霍庭才有心思问道:“秦首长要去医院是要看望什么人吗?”
    秦存诣的祖籍虽然是鄂省,但是自幼在北方长大,北方的夏天热归热但是干燥,避开阳光暴晒就能好受多了,鄂省这样湿热的像是蒸笼一样的夏天,他比霍庭还不适应,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却并没有睡着,正一动不动的默默淌汗,企图心静自然凉呢,就听霍庭问他。
    他睁开眼睛瞥了霍庭一眼,见到他脸上还没有完全消失的笑容,就知道了他怕是真的一心想着去接媳妇下班,并不清楚自己家的事。
    秦家的事只要有心并不难打听出来,秦存诣刚到丰陵市的时候,那边大大小小的干部几乎都知道他有个父亲住在竟市人民医院,很多人过来话里话外表示了慰问之意,有人更是未经过他,就跑到医院去打扰父亲养病。
    这种人,秦存诣也实在是烦透了,不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就想这些歪门邪道,现在遇见个画风截然不同的,他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头,突然有了说话的兴致。
    “你爱人没有跟你提过?”
    霍庭:......???
    我爱人为什么要跟我提?提什么?
    等等,我,爱人?!
    哦哦哦,反应过来了,是在说我媳妇沈华浓,是有些人称呼媳妇为爱人。
    “首长认识我媳妇?”霍庭凝眉问道。
    沈华浓她竟然触角伸得这么长?
    听这位首长的语气,似乎对她的观感并不差,要知道秦存诣并不是一个容易被讨好的人,这人别扭着呢。
    秦存诣继续道:“你们俩口子在这一点上倒是挺像。”
    霍庭持续懵。
    请问,哪一点?
    他当然不想表现自己的无知,面色自若的哦了声,也没有再说什么。
    秦存诣多火眼金睛,还是从他的神情中看出来他就是不懂装懂。
    这种刻意掩饰、假装自己很懂的表情,秦存诣简直见得不能更多了,掩饰得再好也别想瞒过他去。
    他一项以戳穿别人的无知为己任,这会当然没有为霍庭解惑的意思,想想霍庭几次开会不给他留面子,怼得他不好下台,只要是为了工作,秦存诣不会跟他计较那点儿真性情,但是,他也是个人呐,当然也是有脾气有不爽有私心的。
    你霍庭耿直可以,但是你也稍微顾忌一下别人的感受,好吗?
    为了更好的交流与工作,你去掉耿直这一优点带来的不给人留面子这一糟粕好吗?
    公事之外,秦存诣觉得为自己报个小仇还是可以的。
    他搭在腿上的手指动了动,缓缓的敲着,斜眼看了看霍庭,然后慢条斯理的问道:“你们的感情好像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好啊。”
    霍庭:!!!???
    “您还知道传说?”
    “略有耳闻。”秦存诣手指顿了顿,继续道:“毕竟像你这样私德有瑕疵的干部并不是很多,传得也挺多的。”
    霍庭:我无所谓,随便你怎么说!
    秦存诣眯着眼睛观察他的表情,跟着他身体往前倾,一副要认真探讨的模样,一本正经的问道:“霍庭,我听说你以前工作的竟市公安局,那个副书记,因为跟你爱人有点矛盾,就被你刻意针对,你怂恿别人揍了他一顿差点没将人给打死?”
    “还有接你职务的那个小子,叫什么来着?小钟?”
    司机小钟一心两用,一边目视前方开车,一边支着耳朵听着后面的动静,听首长喊自己,赶紧回道:“赵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