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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年的那个夜露深寒的野外,亓官凛在太玄道派那座奇险俊伟的山峰之巅静坐了一日,伴随着夜晚微带凉意的长风和夜露,他想了很多,也思考了很多。
当第二日清晨,太阳初升时,他绝对离开太玄道派下山去。人活在世,总有一些责任是无法逃避,总有一些事情是明知艰难依旧要拼尽全力去做,这是宿命,也是他心的选择。
下山时,亓官凛还只是一个单纯懵懂的少年,从小在道观中长大,性情如白纸、如清透的溪水一般清澈干净的亓官凛被命运推着进入了另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留不下单纯。
在玄冥教,他要吃多少苦头,跌几个跟头,狠下多少心,才能从道观上那个太过单纯的少年成长为心机深沉、心思诡谲难测,让人不敢直视不敢侵犯的玄冥教教主?
这一路走来,为了达成所愿,为了当初下山时所下的决定,亓官凛要改变的太多,要学习的也很多,时间正如攥在手心里的沙,在不经意间便已经逝去了太多太多。
而当他回首时,才终于发现,在跨越了经年岁月后,他终于达成了所愿和期望,报了仇,也坐上了高位,看似心愿尽街达成,其实有那么多东西被他遗漏在岁月里,被他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
看着低着头敛着眼眸的亓官凛语气清淡的将这些话叙说出来,玄机子心头不由涌起一种莫名的情绪,似是酸涩,又似是欣慰,眼中极为复杂的神色敛去,他轻轻叹息一声。
清正雅致的脸上神情柔和,玄机子眸光微暗,沉淀着柔和,骨节分明的手探出,最后落在了亓官凛头上,如同小时候那般,玄机子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带着安抚和温柔的意味。
现在捡起来也不晚。rdquo;玄机子这般说道,嗓音低沉,似春日乍暖还寒十分刚刚冰雪初融的溪水,带着些许清寒,却又浸满了阳光的温暖,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足够把这些再学会。rdquo;
亓官凛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向玄机子,这一刻,他的眼神竟是带着一分小心翼翼的,上挑的凤眸中有着期待,却又同样有着害怕被拒绝的忐忑:hellip;hellip;可是我现在变得很坏,师兄还愿意教我吗?rdquo;
这却是两人真正重逢后,亓官凛第一次抬眸看向玄机子了,大抵是太过紧张,此时他是面无表情的,但在那双天生微微上挑,显得极是清冷的眸子中,却有忐忑的情绪在流淌着,带着些许期待。
玄机子搭在亓官凛头上的修长大手微微一顿,继而微抬起从头上移到了亓官凛额头处,他屈起食指,动作轻缓的在亓官凛额上弹了一下:你再笨、把以前学的都忘了,我也会重新再教你一次的。rdquo;
这却是回应亓官凛的问题了。只不过,在玄机子心中,这么多年没见,自家师弟并不是变坏了,而是变笨了。因为变笨了,所以才会把以前学了十几年的东西忘掉,才会问这么多笨笨的问题。
可见还是太玄道派养人,而玄冥教不适合人长待。看他小师弟,原本在太玄道派时是个多么聪慧机敏、灵巧清冷的温柔少年,在玄冥教待了几年后就变得又笨又呆了。
看来这般下去不行,玄机子心中自语,下定了决心,看来他还是得把师弟带回去才是,继续把师弟一个人丢在玄冥教,这孩子怕是得更傻了。
师兄,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rdquo;在二人并肩往竹林外走去是,身上所穿的白色衣袍袍角被晨露浸湿,亓官凛打算去换一身衣服,再和玄机子一起去用早膳。
偏头神情淡漠的看了亓官凛一眼,玄机子微微摇头,语气极是清淡:没有什么要问的。rdquo;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终究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没必要再费心去思量什么。rdquo;
你,也不要再沉湎其中,将那些事情尽早忘了吧,不必再多想什么。rdquo;
亓官凛忍不住勾了勾薄唇,露出一个微小的笑意来,低声说道:这还真是只有师兄才会说的话。嗯,我听师兄的,以前的那些事情都不想了。rdquo;
不管这个世界最开始是如何诞生出来,不管这个世界曾经是不是虚拟的,不管他们原本是什么模样,在今时今日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在现在,在今时今日,他们的世界已经再往真实的世界演变,他们这些曾经或许只是数据构建出来的虚拟人物,但是在此时,他们已经在向真的生命衍变了,既然如此,珍惜眼下,珍惜往后的岁月,才是他们真正要做的。
换掉身上被晨露沾湿的白色衣袍后,亓官凛又穿上了玄底银纹的长袍,这样的衣服他有许多,每一件都十分精致,用最珍贵的蜀锦为底,以最韧最柔的银丝为线,数十个绣娘日夜不缀绣制一个月,才能绣成这一件暗纹精致的长袍。
玄机子抬眸便看到亓官凛穿着玄底银纹的衣袍走来,眉头一扬便道:日后要穿道袍,不可太过奢靡。rdquo;
哦,知道了。rdquo;亓官凛乖乖点了点头,坐到了玄机子旁边,然后对门中侍立的烟舞说道,摆膳吧。rdquo;
烟舞屈膝行礼过后,便有仆人将早膳端出来一一摆放在桌上,玄冥教掌管沧州,教中财富颇多,亓官凛平日里日常起居还是颇为奢华的,不管是饮食用膳还是穿衣住行,都非凡品。
这不是他自己要如此,而是玄冥教一直如此传承,他初来时改变不了玄冥教的传统,便只能享受,而日后却是习惯了,便也没有改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