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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恬年幼时,按照世家高门暗地里的约定俗成,谢父为她定了一门婚事,男方同样是世家高门公子,品性纯良、颇有天赋,与谢恬正是门当户对,二人自小定亲,若青梅竹马长大,往后成婚想来也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的一对爱侣。
哪知谢恬定亲后,不等她及笄嫁人,未婚夫婿却是在早春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中去世了,当真是令人措手不及。还未成亲,未婚夫婿便已身亡,此乃望门寡rdquo;,谢恬也被人暗指为命中带煞之人,世家中再无人愿意与她定亲,生怕将自家大好儿孙折了进去。
更何况谢恬本身已定过亲,又到了这个年纪,世家子大多都早已经定亲,谢家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与谢恬定亲。斯年大宁风俗乃是女子及笄嫁人,可自谢恬十二豆蔻年华时未婚夫婿病死后,却一直不曾定下亲事,只能一再蹉跎光阴、待嫁闺中。
自家娇养多年的女儿却因先前定下婚事的未婚夫徐身亡一事儿蹉跎光阴,虚度年华,做主定下这桩婚事的谢父是既悔且痛,当真是觉得无比对不起女儿。然而无论如何,谢恬的亲事始终没有着落,这件事情也成为了谢家几人最为忧心的事情。
及至谢恬长到十六,已然过了世家女子成婚的十五及笄之龄时,谢父谢母便知此事决不能拖延下去。这一年正是大宁三载一度的恩科之年,谢父便动了心思,打算从这一科有才然还未定亲的进士中择一良才招为谢恬良婿mdash;mdash;
谢父心知肚明,知道到来考恩科时的这个年纪还未定亲,只得是那等出身寒酸、无钱娶妻的寒门子弟。然即使如此,为女儿一生幸福所计,谢父宁愿折节以世家之贵与寒门结亲,也不能让女儿待字闺中、郁郁终老。
况且,谢恬乃是世家贵女,娘家势大,父亲乃大宁宰相,权势、地位、财富无一不缺,兄长乃大宁朝中新贵官员,世家出身,才学广博,芝兰玉树,日后前景未来不可限量。
父兄皆是如此厉害,对她也是极为重视,谢恬有娘家倚仗,又是下嫁寒门,夫婿不过是靠着科举晋身的寒门士子,怎么敢欺辱谢恬,让她有所怨怼,招来谢家之怒?女子低嫁,娘家有所依靠,在夫家自不惧被欺,日子能过得顺遂无比。
至于谢恬所嫁寒门极为贫穷的问题,这对于谢家而言却完全不是问题,谢家乃百年世家,底蕴深厚,家中金银珠宝、古董美玉不知凡几,谢恬是谢父独女,向来是被他当做掌上明珠一般捧在手心,嫁妆岂会少,便是谢恬陪嫁之物,也足够让她过得一身顺遂富贵了。
愿意为了女儿幸福,违背世家约定俗成的规矩跟寒门结亲,同样也认真为女儿婚后的生活考虑过,从这一点便知道,谢父和谢母确实是爱重谢恬,是以谢恬为重,而非为了世家清誉和地位不顾女儿一生幸福。
招婿寒门士子,本来是谢父一片爱女之情,只愿为在闺中蹉跎数年、年华渐去,因流言蜚语而越加忧郁的女儿开辟出新局面来,让她重获新生。恩科放榜后,他细细调查了此次金榜题名的所有进士,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这一科的金榜状元陈兰生身上。
陈兰生今年不过及冠之年,却已然高中状元,足见他才学颇高。不过虽然已是及冠之年,但却不曾娶妻,甚至也不曾定亲。这是因为陈兰生父母早亡,家中贫寒,无所长物,几乎连自己都养不活。他年过二十,然既无人操持他的婚事,也无人愿意将女儿嫁给他一个寒门苦读的士子,自然独身至此。
谢父好生考察了一番陈兰生此人,觉得他此人才思敏捷,颇有才干,兼之他生得俊朗不凡,玉面粉敷,长身玉立,光风霁月,即使一贫如洗,衣衫发白陈旧,然气度依旧不凡,让谢父觉得乃是夫婿的上好人选,故而亲自前去与陈兰生一番交流,表达了自己想要将女儿嫁与陈兰生的意思。
陈兰生在得知谢父这大宁丞相亲自而来所为之事后,当真是无比惊讶,有喜有心动,但却也同样有着几分迟疑。在商量婚事初始之时,他不知为何有所犹豫,然而最终陈兰生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答应了迎娶谢恬。
谢恬今年已经十六岁了,早已及笄一年,婚事当真是再也拖延不得。在陈兰生点头答应迎娶谢恬后,谢家就以最快的速度走完了交换庚帖、媒婆上门、纳吉彩礼等等步骤,在陈兰生点头答应迎娶谢恬不过一月后,就已然要成婚了。
hellip;hellip;当真是恨嫁极了。毕竟在世家普遍认识中,谢恬此时年龄已经不小,再拖下去更是惹人嘲笑,而且hellip;hellip;谢恬还未成婚,之前的未婚夫婿便病重而亡,此事到底让笃信鬼神、福气命理的古人们有所忌惮,生怕陈兰生也撑不住,于婚前死去,自然是要加紧时间将婚事落定。
然而,及至陈兰生与谢恬大婚当日,凤冠霞帔、红纱覆面的谢恬在端方如玉的谢湛背上花轿,绕着大宁京城一圈再回到谢府,要与陈兰生拜堂成亲时,守卫森严的百年世家谢家,竟有一身着白纱长裙的貌美女子冲了进来,闯入了喜堂。
此女容貌绝色,神情忧郁痛苦,柳眉微蹙,泪盈于睫,仿若西子捧心一般惹人怜惜,她闯入喜堂,质问今日的新郎官陈兰生,问他为何要另娶他人,难道当初他一贫如洗、寒窗苦读时对她的承诺,与她许下的白首之约只不过是空话?今日他金榜题名,便要忘却当年的陪伴之恩,为了权利地位去做他人的乘龙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