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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沈忘川也想不通。既然绯墨忌惮他是前尊主的儿子,要杀他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那如今枯叶谷一败涂地,绯墨舍了一切来换取一个化身旋姬杀他的机会,这真的是疯了吗?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掉以轻心,差点死在她的床上。
旋姬沉下脸,冷冷地望向窗外,少了勾魂摄魄的媚态,倒更像娄倾城。她转过脸来,轻蔑地看了云非一眼:“你不会明白的。你一天到晚就只知道画画养鱼,白长了一副倾国倾城的面容,却这么多年不知情为何物。你怎么可能明白?”
“……”云非想吐槽,但是忍了。你说你自己的事,干嘛要损我?
她红衣如霞,转向沈忘川:“其实,你倒是与我同病相怜,你应该能懂我心中的苦。”
“所有人都以为,我要杀他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尊主之位,其实天下人都是傻子!”她仰天长笑,“而我,我爱慕那人一生一世,眼睁睁地看着他与凡人女子恩爱生子。直到他死,我都没能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
“尊主之位于我,不过是浮云粪土。我宁愿,他给我的是男女之欢,而非锦绣天下!”她一直笑到流出泪来,“世人皆说我是疯子,可谁又懂得,他殒灭之后我的心境?——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沈忘川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原来,他一开始就错了,一开始,他就掉入了绯墨的陷阱里。她从来喜欢的人都不是娄倾城,她爱的,是他的父亲屠百川。
她不计一切代价,只是想杀了沈岚这个夺走她心上人的凡人女子,只是想杀了沈岚和屠百川生下的儿子。
绯墨的确是个疯子,她有那么高的功力,那样深沉的心机,可她一生算计的,从来不是江山地位,而是早就死了的人,是永远得不到的真心。
原本,凭绯墨的实力,她完全可以直接站出来和沈忘川单打独斗,她之所以这么麻烦,是为了哄他心甘情愿地脱下身上的软甲。
她猜到了,自己一直找不到他的气息,他却能在枯叶谷来去自如,多半是因为她那位多才多艺的师妹为他制了特殊的软甲。只有沈忘川脱了软甲,她才可能一击致命。
然而,当软甲脱下来,她感受到了属于屠百川的功力气息,让她一时沉沦,没舍得马上杀他,而是与他春风一度。
那是一场让两个人都极尽贪恋的欢情,只可惜,他们爱的并不是彼此,而是都将对方当作了别的人。
“该说的都说完了,死,也可以死得明白了。”绯墨用傲视天下的眼神扫过云非和沈忘川,“你们可以一起上,我不介意。”
话音一落,杀伐已至。这三人一齐动起手来,直搅得天昏地暗,风云变色。
虽说是两个打一个,可是云非很清楚,今天并非决一死战的良机。沈忘川受了伤,并且身上没有软甲护体,她自己若干年来与绯墨交手,一次都没打赢过。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拼杀若是持续下去,时间一长,云非和沈忘川的灵力会消耗殆尽。可绯墨不会,她把番金阵引来的天地灵气源源不断地吸取过来,永远不会力竭。
趁着绯墨的注意力一时落在沈忘川的身上,云非总算找到个机会,使了个障眼法,带着他飞快脱身,远离了枯叶谷。
云非早知道绯墨是个难对付的角色,只是不曾想,多年筹划今日一交上手,师徒俩竟是逃回了沉香坞。
她倒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没什么想不开。至少,第一回 合下来,谁也没杀得了谁,绯墨损兵折将,沈忘川受了伤,大致算个平局。
再次交锋之前,得比速度。看看是绯墨先找到沈忘川的藏身之处,还是云非先想出番金阵的全部破解之法。
天边,风起云涌,山雨欲来。
接下来,她一连数日忙于训练寒夏破阵,而沈忘川终日里闭门不出。
他除了养伤,更多的是觉得没脸见人。他之前自信满满,以为打跑了绯墨,结果让对方有机可乘,反杀一局。他自认强大,天下无敌,最终却是被云非救回来的。
从小到大,他被云非照顾的时候很多,在她面前出丑也不是一次两次,可那时的丑事现在想想是幸福的。如今他轻薄师父不成,跑去寻花问柳,在床上被人追杀,衣不蔽体地逃跑。这别说是个想做尊主的人,就是一般男人也丢不起这颜面。
他不愿见人,云非也不去招惹他。
晚间,她想起去看看寒夏。他这一世实在可怜,傻乎乎的不会照顾自己,遇上沈忘川心情不好,还要拿出“主人”的身份冲他撒气。这几日急于破阵,他累得够呛。
她去的时候,寒夏竟然早早地躺在床上,手感极佳的两边脸蛋都是通红。他看着她进来,目光有些茫然。
云非觉得不对,她走到床边来,试了试他的额头,问:“这是哪里不舒服?”
他睁着双清澈纯净的眼睛说:“不知道。”
以他的修为,生病是不可能的,云非担心的是,可别急于求成,练功岔了气,或是伤着自己还不知道。
她上前去掀他被子:“让姐姐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他起初护着被子不撒手,后来松了,她看了看他身上,除了顽强地竖着旗,别的哪里都正常。
“……”云非微红了脸,见他一脸无辜的模样,硬着头皮问道:“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或是看了听了什么不寻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