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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氏摸着米的手一顿,沾沾自喜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死丫头,怎么?你还敢嫌弃你娘?我这都是为了谁呀!我偷这米它还能进我的肚子呀,你想想你绣一个荷包绣好几天才赚几个铜板呀?这一斤米就能换好几十文,全靠老娘!”
    步萌:“……”居然还觉得骄傲?
    贺氏见步萌不以为然,越说越起劲,“你八岁的时候,最喜欢的张翠花家的江米糕,还是老娘窜门子的时候顺来的,你吃得可香了!还有,礼哥儿见二房那崽子吃鸡腿,那口水都流了,要不是老娘厚着脸皮去楚二麻子家蹭宴席顺了几块鸡肉,他那口水得留到过年!”
    步萌没有了脾气,但又觉得心累无奈,只能好生好气掰开了揉碎了说。
    “娘,我现在不馋江米糕了,礼哥儿也不馋鸡肉了,相比这些,娘亲更重要,我们都不想娘亲被人看不起。而且,娘你有没有想过东窗事发的后果?没有人会纵容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人,别说我和洁儿还能不能说婆家,就是礼哥儿,你不是想让他读书吗?哪一位先生会收一个小偷的孩子做学生?”
    步萌是真有些生气,这贺氏平常去窜门的时候总喜欢顺点瓜果蔬菜,见村里的小孩有零嘴都想蹭两口,这也就算了,这都是在明面上的,村里人见她是楚开江的遗孀,也一忍再忍,这次居然上升到偷人好几十文财物的地步……虽然她做的很多错事都是基于孩子,也是一片慈母心,但是母爱并不是犯错的理由,她顺走的江米糕难免不是别的母亲对她的孩子的爱心,这种扭曲的母爱对孩子的成长并没有什么好处。
    步萌侧头就看到了贺氏侧着身子坐在了床边,手中还紧紧拽着那袋米,步萌能透过微弱的火光看到她湿润的眼睛,这才意识到她的话说重了,或许她不是原主,并不认同贺氏这样爱孩子的方式,也无法百分百带上血缘滤镜去看待她。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半晌贺氏嗫嚅道:“我知道,你们三个小崽子,都嫌弃我这个娘,觉得我给你们丢人,我承认,老娘不是什么好人,人嫌狗憎的,可老娘一辈子的良心都给了你们三个!真是讨债鬼,没良心!最没良心就是你们那死鬼老爹,他是英勇就义了,可他得到了什么,又留下了什么?就留给老娘一个烂摊子,让老娘守寡,就他这样连妻子子女都照顾不好的男人,也他娘的能叫英雄,我看是狗熊还差不多……”
    贺氏絮絮叨叨说着,步萌坐一旁很认真的听,或许楚开江在原主姐弟妹心中很伟大,但对贺氏来说,他还真算不上个好男人,有钱时,钱都填了楚家,死了,除了一文不值的荣光,什么都没给媳妇孩子留。贺氏在灾荒乱世养育着三个孩子,她的艰辛不易说来话长。
    “娘,我不是嫌弃你,您是我亲娘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步萌说着,抓过贺氏肥大的手,事实上贺氏并不是胖,楚家这样的伙食就是想胖都没条件,她只是浮肿,目测应该是缺碘甲低,连脖子都比别人粗一圈。
    “弟弟束脩的银钱我会想办法的,以后我们需要什么想吃什么,我都能靠自己挣来……”
    只是步萌话还没有说完,贺氏一巴掌就拍到了步萌的手臂上。
    “靠你自己挣,你多大脸呀说这话,你翅膀硬了想上天啊……”
    步萌:“……”她这手莫不是要废?
    ……
    终于到了赶集这一天。
    一大早楚家人都很忙碌,攒下的鸡蛋要卖,楚老爷子编的篮筐要卖,腌菜要卖,还有一些山货也要卖,也好在楚家就有牛车。
    楚之礼这孩子估计是受了贺氏的刺激,一整天抱着一本已经看不清多少字的书看,似要寒窗苦读到死的节奏。
    牛车上,楚冰坐在步萌旁边,那双并不细腻的手已经第n次抚上了她头上那朵艳俗粗糙的绢花,可见楚玉和楚清都全然视而不见,一点都没有满足她的炫耀心理,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你们两个觉得我这绢花好看吗?”
    楚清压根就没搭理她,神色淡漠,一双眼清冷如山涧寒潭,看着路边的风景,风吹着她的发丝让她看起来有几分遗世独立的飘渺感。
    楚冰朝楚清嗤了一声讽刺道:“穷酸样!”
    步萌:“……”你看起来更穷。
    “玉姐儿,你觉得我这绢花怎么样,我娘特地给我买的,说很衬我的肤色。”
    步萌看着绢花那鲜嫩娇艳的粉红色,和她那晒得黑黄的皮肤,很诚实地回答:“不好看。”
    步萌也不担心崩人设,原主心思细腻,很会在长辈面前讨好卖乖,但对这个总是冷嘲热讽甚至当着她的面叫楚洁傻子的堂姐,几乎没什么好脸色。
    楚冰不悦又鄙夷道:“这可是倾月阁的绢花,我舅舅从县里带回来的,一朵好几十文钱呢!怎么会不好看,你个土包子懂什么?!”
    “哦,我说的是你的脸。”
    起初楚冰还没反应过来步萌在说她长得丑,还以为她认同了她的话,等她反应过来时顿时气得满脸通红。
    “楚玉,你说谁不好看。”
    “你啊!”
    ……
    原主经常赶集,她的绣活是三房的重要经济来源。贺氏和楚老太家里都是几代贫农,女工会一点,刺绣就别想了。原主之所以会刺绣,还是拜村里一个曾在江南富商家里做过秀娘的孤寡老人所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