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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晌,黛玉才对着雪雁道:“小心些。”
雪雁就等着这句话,自己亲自端了水过来,轻轻抹在那纸上。抹了一本,又抹下一本,不一时就将贾环发现异常的几本都抹完了。
这时第一本已经有了反应,透过湿纸,已经可见里面的确还有别物。这次不再是雪雁上手,而是黛玉自己亲自小心地揭了起来,从里面掏出来了两张纸。
竟是银票!贾环心里给林如海叫了声好,又替这父女二人悲哀起来:想那林如海宦海浮沉了多年,竟只能用这样的法子给自己女儿留下东西,显然是从心里不信任荣国府,却又不得不将女儿托付。
当日封存银票之时,该是怀着怎么绝望之心,盼着自己的女儿能发现自己给她藏的东西。可是以黛玉的细心,对自己老爷的遗物,一定是珍而重之,断不会发生象贾环这样让水洇了末页之事。
而不发生水洇之事,又有谁会特意注意一本书或是一本字帖的末页呢?就算是注意到末页的纸稍厚了一些,大多数人也不过是认为,这是为了保护书籍,所以特意用了厚些的纸,而不会想不到这末页里面竟有夹层。
一会儿的功夫,几本书夹层里面的东西都取了出来,共得了十几张银票,还有一封林如海留下来的信。信里写了什么贾环与雪雁不知道,他们只看到黛玉哭得哽咽难言。
贾环劝了几句不顶事,只好把那几张银票收拢起来。只能说林如海不愧是做巡盐御史的,这几本书里留下的银票,竟然已经有八万两之多,还都是见票即付的,最小的面额是两千两,最大的是一万两。
显然已经发现荣国府不可信的林如海,这是在给女儿安排后路。可惜原著里没有出现贾环借书,黛玉也就没有发现父亲留下的秘密,才落得一草一纸都是用了贾家的下场。
“林姐姐,我也不知道林姑父说了什么。可是看他老人家的安排,定是希望林姐姐能过得好。要是林姐姐只是哭泣,如何能让林姑父放心。”贾环再次劝道。
黛玉已经哭了一时,也就随着贾环之劝收了泪:“父亲自然是希望我过得好。可是我是个无能的,又是个女儿,也不得出府,就是父亲安排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也就是说林如海果然对黛玉还有些安排了。贾环小心道:“姑父留下的书想来不止这些,不如林姐姐再让雪雁找找,可还有这样的书没有。也不能让姑父的一腔心血白费了。就是姐姐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出府倒还容易,姐姐要是信得过我,我给姐姐办去。”
黛玉听了就有些心动,说道:“我有什么不信你的。你要是有什么心思,也不会将这些书给我送回来。”
的确,贾环要是不说,只做书没有看完,将这书带到金陵去,黛玉也就不知道这份秘密了。就是贾环自己将这些书的夹层都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只少少给黛玉两样,说不得黛玉也是感激的——对黛玉来说,老父的遗言,可是比什么银票之类重要多了。
可是贾环并没有自己启开夹层,可见是个心性诚实的。黛玉不由得想起府里对贾环的传言,再对比那些下人编排自己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是她不过是寄居,也只能一叹罢了。
想了想,终不忍让老父临终谋划落空,对贾环道:“父亲说他有几位故旧同年在京中,让我有事只管去找他们。只是我进府之后一直守孝,从未出过府门半步,现在冒然联系人家,也不知道人家理是不理。”
贾环就道:“林姐姐出不得府,也不是姐姐故意不与人家联系的。”还不是荣国府怕自己占了林家绝户财,让人说闲话才故意为之。
黛玉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是。罢了,也不知道父亲可还有别的安排没有,少不得将父亲留下的书都看一看。”
贾环道:“那林姐姐与雪雁先忙,姨娘还等着我呢。要我说姐姐也该放宽心,想来林姑父定是对姐姐有所安排的。”
只见黛玉苦笑了一下,只是从那堆贾环收拢好的银票里拿出一张一万面额的递给贾环:“不是我要用银票羞辱你,只是我一草一纸都是这府里的,只有这银票,是我父亲给我留下的。别的我也不多说了,只望环儿别嫌弃我俗气才好。”
贾环想说不嫌弃不嫌弃,请尽情用银票羞辱我好了。可惜对面的是林仙子,这样的话说出来有些轻佻,他也就默默接过银票放好,对着黛玉一躬身道:“只当是我替姐姐存着。”
黛玉也不多话,眼见着贾环出去了。
雪雁性子有些憨直:“姑娘,环哥儿不会和别人说吧?”
黛玉就摇头道:“不会。要是他想告诉人,就不会捡今日才把书还我。对了,此事你我知道就好了,不必和紫鹃多说。”那毕竟是贾家的丫头。就算是黛玉再信任她,可有时也觉得紫鹃有时说的话,与原来自己在家时受到的教养不合。只不过整个荣国府都是一个样子,她也不好说什么。
雪雁自然听出姑娘对自己的信任,而这信任只来源于一个,那就是她是林家带来的人。现在姑娘身边,只有她一个林家的人了。这傻姑娘不知道,要不是贾环把五鬼烧了,人家贾母几个月前就会说出“林家都死绝了”的话,而那时她们姑娘,还好好地在大观园住着呢。
“姑娘,要不哪天我去看看嬷嬷?”雪雁试探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