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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也是当着黛玉的面,薛姨妈没法子与宝钗说出薛父深层的想法:早在宝钗得封女官的时候,薛家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谁让这世上跟红顶白的人就是这么多呢。内务府里的人虽然不知道为何当今要封宝钗做女官,可是却不妨碍他们明白一件事儿——宝钗入了当今的眼!那还不得早早地把消息通到薛家?
得到消息的薛家,自然是欢喜一片,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没有白养,这刚一进宫就得了圣人的青睐,那下一步还能了得?而薛父想得更是“深远”,那就是万一自己女儿哪一天得到圣人进一步的青睐,自己离得太远了,沾不上光怎么办?
只能说是权势迷人眼,原本薛父送宝钗进宫,只要保住自己家里皇商的地位,做个有些背景的商人已经知足了。可是让有心人一引导,少不得认为自己女儿可以更进一步,儿子又在这个时候显示出了一些读书的能力,那心,就无限膨胀起来了。
商人算什么,就是皇商不也还是商?可是只要自己女儿得了圣人的宠爱,说不定自己就可以做皇子的外公了,儿子以后科举有成也不怕没有人做靠山了!
宝钗有些羞愧地望了四处看自己屋子摆设的黛玉,小声道:“林妹妹可有什么吃的东西给我找些来,一早从宫里出来,实在是饿得受不住。”
黛玉自己早在这屋里呆得不自在,得了这一声就说自己去看看厨房可有东西,一阵风似地出了屋子,好半天都没有回来。
薛姨妈这才发现自己女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竟觉得这个女儿进宫之后,威严了些,让她这个做娘的,都有些怕了。宝钗知道自己已经在林家呆的时候不短了,也就不与薛姨妈客气,直接道:
“我也不知道是舅舅还是姨妈家里对父亲说了什么,可是女儿只能告诉你们,这京,是进错了。”不等薛姨妈开口反驳,宝钗接着往下说道:
“妈还是先听我说吧,只管回去把这话回去学给父亲听就是了。姨妈说是表姐和我在宫里相互扶持得好,可是表姐是皇后宫里的人,我是淑妃裳梨宫的人,能扶持些什么?而我在宫里几次出事,姨妈怕是没和妈说过,里头都有表姐的影子吧?”
“也不知道是谁看中了咱们家里的银子,这才撺掇着咱们家里进京来。怕是家里进京这些日子,银子也没少花吧?这钱都花在哪里,父亲想必心里都有数。可是家里进京,要不是今天林妹妹说起,我是一点也不知道的,这其中的关窍,父亲想想也就明白了。”
“只是咱们家已经进京了,马上就回去看着也不象。可是对哥哥,妈还是和父亲说,看好了才好。毕竟家里日后的指望,还是哥哥。就是一时找不到好先生,求林大人从中牵个线,也千万不要求姨妈和舅舅。”
薛姨妈让自己女儿说得一时回不过神来,好半天才道:“你舅舅家和姨妈家是亲戚,还能求上一求。这林大人与你父亲就算是处得不错,可也不好老是求人家。”
宝钗摇头道:“妈,你回家让父亲想想,他与林大人交往,除了节礼,可额外花过什么钱没有?可是舅舅与姨妈家呢,咱们家里花了多少钱,自己算算就行了。”又把那薛父所谓的内线小安子公公,替贾元春找自己问罪的事儿也说了。
薛姨妈就算是没有王夫人精明,可也是做了主母多年的人,凡事多想想,出能看出里面的不谐来,何况还是这样明显的漏洞在那里摆着。
“我的儿,苦了你了。”薛姨妈越发觉得自己女儿不易,少不得眼泪成串地往下掉。宝钗只好劝道:“妈也不必伤心,既然当日已经把我送进了宫,那就该想到今日之事。只是女儿也不愿意自己进宫一回,倒成了别人拿捏咱们家的把柄,还得妈回去与父亲商量出一个章程来。这事儿女儿也只能借今日的机会说这一次,下次还不知道有没有再见妈的机会呢。”
也已经没有时间给宝钗多用,不等黛玉催点心上来,秋兰已经乐颠颠地回到了林府,也与薛姨妈见了礼。此时的薛姨妈让宝钗劝醒,精明劲也回来了,又是要秋兰家的地址,又是给秋兰镯子地忙个不休。
黛玉也与宝钗又叙了几句,方不舍地洒泪而别。
不提薛姨妈何时离了林府,回家如何与薛父连夜商谈,只说宝钗一回了裳梨宫,自是要向淑妃汇报自己的行程:“林姑娘是个心善的,因为奴婢父母与她们一起入京,特特地打发人把我母亲请去,让奴婢母女好歹见上了一面,所以回来的有些晚了,娘娘恕罪。”
淑妃对这样小小不然的事情哪儿会怪罪,笑道:“我倒还真没注意,不知道你家里也进京了。若是知道,很该让你与家人多呆一会儿。也有一年没见了。”
宝钗见室内都是淑妃心腹,也就不瞒着:“还不如不见,倒惹得生了好大的气。”将薛家让人哄骗进京的事儿挑捡着说了些,又道:“奴婢原说自己进了宫,又得了这样天大的体面,家里能好过些,谁知竟让人做成哄骗家里的法子。”
对荣国府如此行事,淑妃也觉得匪夷所思,这是专门坑亲戚是吧?何况那黛玉去荣国府的事儿,唐太太也隐约地与淑妃提过,倒让她叹道:“有这样的亲戚,怕是睡觉也得睁着眼睛呢。”
谁说不是,宝钗好不容易因着薛蟠读书上进不再闯祸,自己家远在金陵,离得贾家远而又远,这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谁知让不知道是王夫人还是王子腾这样一撺掇,薛家又举家进京,等于她的任务前半段又成了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