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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只是京中,看不到的军中,一些人落马,一些人调回京中,还有一些人平白地在任上“殁”了。这样的消息不时传来,闹得京中有些头脸的人家,是人人自危,个个夹起了尾巴。就是那些浮浪子弟们,也被家中管束着,不敢轻易出门胡闹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只说那京边的地亩,京中的铺子,生生价格降下了三成不止。无他,出事的人家,总是要走上些门路,而这些都是要花银子才能成的。可是人进了大理寺或是顺天府,哪儿是一星关点的银子就能打发的?上面可还有一个当今在看着呢!那钱可不就花得流水似的。没了现银,自然就在拿家里的庄子、铺子变现打点。
贾政得了消息,告诉王夫人可以买进一些:现在人还没判,若是等着判了,那可就是犯官家产,都要抄没的,想买也没处买去。现在买了,不管是将来留给贾珠,还是给元春做嫁妆,都是不错的东西。
王夫人还有些迟疑,想着多等些日子,那价钱会不会更便宜些。贾政只告诉她:“谁说有风需驶尽?得些便宜就好,为人不可太贪。两个孩子一日大过一日,等成亲之时,难道只指望着公中,咱们做父母的一点也不给准备?”
就是对贾赦,也是这话,只说等明年还欠银的时候还早,多些庄子、铺子也好多些收益,到子孙辈也多些根基。贾赦如今是又要做父亲的人了,当然觉得府里的收益自是越多越好。听了贾政的提醒,只吩咐人尽着自己手里的银钱,多买就是。
于是在人人自危的京中,将军府接连地出手买下了好些田亩、铺子,也没引起人的注意,现在大家都在等着彻查的结果,谁还在意那些小事。
真正的大事,在冬至的时候发生了:当今废了自己亲自教养了二十多年的太子,以雷霆手段清算了太子一党。如此还一完,竟有继续深究之意。太子见大势已去,尽戮东宫眷属后,自己在太子府里自尽了。
当今得知太子自尽的消息之后,罢朝三日。想是思及元后与自己相扶之义,封了先太子一个义忠亲王,命人以亲王礼葬之。
当今以铁腕手段,让人们意识到,他还没有老,对这个国家的一切还是尽在掌握之中!有小心思的人,看了义忠亲王的下场,都悄悄地把手缩了回去,当今算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只是没有人知道,当今已经准备熄火了,现在哪儿还有人敢猜测当今的想法,只要当今不想起自己来,就是好事儿了。
这样的气氛之下,过年就成了无足轻生的一件事。不过宁国府里的贾珍与尤氏,从当今开始收拾人开始,就又重新与将军府里亲热起来,现在正力邀将军府的人去宁国府过年:“祭完了祖宗,正好大家一起热闹,要不只我们三个人过年,可有什么趣儿。还请老太太给孙媳妇这个脸面。”尤氏笑求着贾母。
好在贾母这半年来,让贾政、贾赦分别洗脑上眼药了几次,对宁国府早就生出了防范之心。这样突然生疏又突然亲热的亲戚,还真让人生不出好感:“你们要准备祭祖,这可是全族的大事,我们怎么好再给你添麻烦。你又年轻,许多事儿轻不得重不得。只要把族里的事儿都料理妥帖了,比请我吃什么都强些。”
尤氏脸上就有些作烧,原来大爷见将军府又是换匾,又是与老亲们疏远,生怕自己吃了挂落。谁知圣人一番作做下来,老亲们很有些人家失了势,就又突现出将军府之稳来,才带着自己重新贴上来。只是自己想离就离、想近就近,怎么就没想一想人家愿意不愿意呢?把自己一个做孙媳妇的送到老太太面前,人家说一声身子吃不消,自己就得落一个逼迫长辈的名声。现在老太太只用祭祖忙碌说事,已经算是给了她面子,让尤氏不好再借着自己年轻不知事求指点开口。
外书房里的贾珍,比尤氏更早地让人给堵住了嘴。贾政都不用开口,贾赦一个人就能摆平他:“如今你也与我一样,是袭了爵的人了,就连媳妇也已经娶了两个,说不得年轻不知事的话。你若还说自己年轻,可让蓉儿怎么办?再说你父亲虽说是修道去了,可对京里的情形也不是一无所知,自然会指教你。”
所以小子,不用说什么求指教的话,爷不想指教你知道不。贾政差不点因为自己便宜哥哥的话,一口茶水喷出来,什么叫媳妇都娶了两个,难道人明不明白事理,还和娶媳妇的多少有关系?
可是人家贾赦的逻辑就是这样,这屋子里数他岁数大、官职显,谁又能说他说得不对?贾珍无法,只好又拿祭祖的事与他二人相商。只是连年夜饭都拒了,贾赦会管他如何祭祖?
只听贾赦道:“你们一支一直是族长,自然是你如何安排,我们如何听从。原来不过是想着两家住得近便,你又一向非得事事要问询,我们才拿个大。如今你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只按着自己的本心行就是。”
贾珍至此知道,自己所为并不是所想的那样不着痕迹,这将军府的人也不是看起来的那样大度。可惜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卖,只能自己回家自叹自怨。又怕将军府借此夺了族长之位,少不得打点精神,把个祭祖之仪搞得重而又重。
贾赦后来也与贾母通了气,知道贾母也没有答应,又好生奉承了贾母几句,倒让贾母心下更舒畅了些。说来贾母毕虽是在内宅,却也知道现在京中旧家去了近半,再一想若不是两个儿子主意拿得准,早早地与故旧都淡了,说不定此次就会牵连上自己家里,心下不住地后怕,对贾赦兄弟在外行事也不愿意再多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