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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拍拍她的手道:“要不我与你伯母着急什么,谁不想着把自己家里娇滴滴的女孩多留两年,过两年松快日子。今日我索性都与你说了吧,你哥哥兄弟都是读书的,看起来读得还算看得。所以我与你伯母给你相看的人家,也都是读书之人。这样的人家,一是规矩要比勋贵里严谨些,二来也不易参与进什么夺嫡之事里,图的就是个现世安稳。”
又把邢夫人打听到的,李家为何对元春有些顾虑的事儿说了,别当你那娘造下的孽真的随着时间烟消云散了,人家明眼人一到相看的时候,什么事儿不得打听一番。
元春这才知道,老太太与伯母不是不管她,而是为了她操心加上受气,而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了自己的母亲。再想想自己还想着是不是要去佛堂里看王夫人,为这样的想法又羞又恼,连带着把引起了自己这个念头的王家也恼上了。
见元春小脸煞白,贾母少不得安慰了她一番。可是不管什么样的语言,在亲事之上还是有些苍白:一日元春的亲事未定,一日这话也只能是安慰。
好在林如海的一封信来得及时,化解了元春亲事上的尴尬。原来是那位礼部的孙大人,现在还不是一部尚书,只是个四品的郎中。他也有一位族弟,正在国子监里读书,也到了婚嫁之时,族叔便将此事托了那孙郎中。他夫人也是在张太太带着元春出门时见过几次,取中了元春的大方平和,想着为族弟求娶。
只是两家全无交往,那族弟家里也不过是耕读之家,怕这贾家看自家不上。可是他夫人又实在看着元春是个好的,就想起了林如海这个同年是与荣侯府有亲的,少不得写信托他探问一二。
说来贾环那一世,还真是与孙大人这位族弟打过一两次交道,那位也算得上是少年英才,不上二十就中了二甲进士,有孙大人的扶持,官也做得四平八稳,贾环见时已经是四品的知府了。
所以就算是贾母心上暗想着怎么自己孙女、外孙女的亲事,还都着落在林如海的同年家里,可也不得不叹一声林如海还是有些识人之明,同年不光是自己有为,就是家人也都是争气的才俊。
有了目标就好说了,与林如海书信往来搭线,那孙郎中与张家也算是有些交情在,最后还是托了张家的大太太做成了大媒——张家二太太与荣侯府已经结了亲家,再由她出面做媒,让人觉得是不是这荣侯府与张家二房在换亲,说出去也不大好听。
至于说这里面贾政与王夫人的意见,那贾政也就罢了,他现在对贾母的话信任有加不会反对。而王夫人,不好意思,她不过是苟活之人,告诉她元春亲事已定已经不错了,谁管她是不是觉得孙家门第太低不堪为配?
说来艰难,可是也不过是半年的时间,两个孩子就都有了着落,贾母也算松了一口气的。可是这气才松了不上几日,就听到贾政说起他在工部有让人排挤的趋势。
不用问,自是那想着在荣侯府安插人没安插上,还有想借元春为跳板没借成的人,拿不到贾赦的把柄,就把那脑筋动到了贾政的头上:谁让他的官又小,言又轻的?
好在这两年贾政让李、谭两位教导的,也不是那么半点政治头脑都没有。对部里的同僚,能笑脸相迎的时候,他是绝不会视而不见。可是人家若是真的当面给他难堪,他也能不软不硬地怼回去些,不至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加上虽然贾政只是个六品的主事,不好带着幕僚上衙门,可是他本就事儿少,日日回来与两位念叨一下部里发生的事,还不至于有疏漏。这两位都是跟着贾代善走过来的,就算是武将没有文官的弯弯绕多,架不住人家两人的经验足,倒让那些为难贾政的,也没落什么好就是了。
可是朝里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更不平静了。先是太子动辄得咎,当今处处都在挑他的毛病,再是三、六两位皇子被当今一再抬举,就是京营也让二人插了一手。
贾敬得知两位皇子的亲信进了京营,立时自己装起病来,贾珍也就得以告假,回府为贾敬侍疾。贾母听了这个消息,便觉得贾敬还真是一个明白人,至于这位明白人,为何在原著里修了道,就不是贾母此世应该深究的事情了。
贾珍回来后,也曾经来荣侯府来拜见过——贾母她们回府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贾敬还真一次也没让贾珍回来过。
再次见到贾珍,还真有一种恍然隔世之感:几世来贾母与贾珍的交集都不算多,可是也悄悄地注意过这个原著里寡鲜廉耻之人。那时的贾珍,虽然有些贵族的颐指气使,可是脸上不时出现的委琐表情,生生把贵气化成了龌龊之气。现在贾珍却不同,身上的彪悍之气是挡也挡不住。那是真正上过战场、也真正见过血的气息。
要说现在世道还算太平,贾珍所处的又是军营,身上不应该有这样的气息才对。贾母想了想才明白,贾敬送贾珍进京营,可不是如其他勋贵子弟一样,让他去镀下金的。人家那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最低也是让这害群之马别祸害自己府里,也就是别影响了贾敬的宝贝金孙贾蓉。
这贾珍被贾敬放养了,还是在王子腾所在的京营之中,就算是已经请人照看了,可也是以生死关头为界线的照看。这王子腾就算是不是贾珍的直接上司,在京营也只是个参将,可是要折腾一下贾珍,把他送进剿匪的行列里,想来也是没有人阻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