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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指责贾母偏向史睦了。贾母却不是史侯,对这史鼐也没想有什么偏爱之情,听了史鼐的指责,她浑不在意地道:“你父亲已经去了几时,你可知晓?人死为大,讲究的是入土为安。可是这么长的时间,你们只知道围着你父亲哭嚎,却是不肯让人给他收殓,这就是你们的孝道?如今你们府里已经四处报丧,那么我来问你,你已经是成了亲的人,不能说是任事不懂吧?一会儿那些来上祭的人过来,你父亲连棺都没入,让人看了可象话?还有你大哥独自在府门口迎来送往,你们兄弟没有一个想着帮扶他一下,这就是你们兄弟之情?史老三,别忘记你父亲当日是如何交待你们的!”
当日史侯交待的话,都可以算是他的遗言了。现在史鼎史鼐两个的行为,可没有一丝遵守的样子,说出去妥妥一顶不孝不悌的帽子能压下来。史鼐一张国字脸胀得通红,一句话也回答不出。
史鼎上前一步,对着贾母行礼道:“都是小侄们见父亲去得突然,一时乱了分寸,还请姑母见谅。”
贾母狠狠地看了这个转换十分快的二侄子一眼,才不冷不热地道:“我见谅不见谅有什么打紧。要紧的是让你父亲尽快入棺,把灵堂布上,也让人有个追思之处。”
史鼎知道自己这个姑母是不好糊弄的,见她半点不肯让步,只好悄悄地给自己的弟弟与媳妇使眼色,让他们让开好由着人给史侯收殓。贾母能看不到史鼎的小动作?但是现在史侯身后事才是大事,她也懒得看那史鼎眉眼,由着邢夫人、元春扶到一旁休息。
其实自那日史侯请了贾母过来,府里已经开始悄悄地预备下了。此时没有史鼎兄弟在那里碍手碍脚,收殓起来自是快得多。等祭拜的人来时,灵堂里已经是香烟阵阵,哭声盈天,孝子贤媳回礼如仪了。
看着眼前痛哭的侄子侄媳,贾母真心为史侯觉得不值:史侯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好为子孙换来一丝生机。谁知儿子们仍然只想着富贵荣华。若是史侯知道了,该是怎样的一种悲哀。
再看一眼举哀的史睦,贾母又觉得这个大侄子比起他那两个兄弟来,还多了一分真心。若是日后这个侄子仍保持现在的心境,也不是不能拉上一把。可能是在自己送出健康卡之时,就已经在侄子们中间做出了选择吧。贾母叹了一口气,如是想着。
外来的人只看见白发苍苍的国公夫人,坐在自己兄弟灵前,频频摇首叹息,只当她是感叹同辈之人凋零,自己娘家日后再不复兄弟在时的亲近。有心的也就上来安慰开解她两句,贾母只苦着脸与人应酬。
还是史睦的媳妇,觉得姑母也是上了岁数的人,总是在灵前坐着,怕她忧思生疾,悄悄与史大爷商量,请姑母到后面歇息。不管史鼎、史鼐兄弟心里是如何想的,却明白自己父亲即是请这位姑母将来主持他们兄弟分家,现在还是要讨好自己的姑母为要,也一起苦劝。
跟着里外忙活的贾赦,早觉得自己的母亲一大早就过来,现在热汤热水没用上一口,怕是已经顶不住了,也跟着史家兄弟一起跪下劝说。
贾母不理史家兄弟,只对自己的儿子道:“我与你舅舅多年的姐弟情分,你是知道的。今日你只当是自己家里的事,样样都给娘上点心。”
贾赦自是点头请自己母亲放心,又看着邢夫人扶了贾母去了后面,才对史睦道:“表弟可还有什么差遣,只管告诉我。若是礼节上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只管对我说。我家里有几个奴才,对这样的大事还是经过几次的。”
没等史睦开口,那史鼐又插话道:“即是表兄说了,大哥不好意思开口,少不得兄弟替大哥张这个口。家里还好说,不过现在父亲灵前还少些僧道念经打钎。”
贾赦也如贾母刚才一样,狠狠地看了史鼐一眼,不过他与人家是平辈,却不能如贾母一样直接开嘲讽。只转头问史睦:“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表弟觉得呢?”
贾政此时早立在了贾赦身边,对贾赦说出口的话都是点头赞同,并不肯越过贾赦多说一个字,让史睦好生羡慕。不过现在仍上丧事为重,也只好对贾赦道:“老三说得没错,劳动表兄了。”
贾赦就回头对贾政道:“老二,此事交给你,你亲带了刘旺,把那有德的高僧、道士各请上百位。”贾政刚点了头,史鼎倒说话了:“各请一百?是不是多了些?”
贾赦觉得自己实在不能忍:“老二,此事你可办得?”话是对自己兄弟说的,眼风都不给史鼎一个。人家贾政对着哥哥行礼如仪:“兄长放心。不知道兄长还有什么吩咐。”
贾赦拍拍自己兄弟的肩膀:“你只把此事给哥哥办了就成。记着,我是你的兄长,我说的话,你日后都要如此才好。”
贾政脸上连尴尬、留难都没有一丝:“长兄如父,政自是要听兄长的吩咐。”
他们几人凑在一处的一番做作,自是入了有心人的眼里,一时对史家兄弟之间的龌龊有了新的认识,也觉得人家贾家的兄弟才算得上是兄友弟恭。史家三兄弟也让贾赦神来一笔激得面红耳赤,可是自己家里是丧家,人家又是忙里忙外地给自己家里帮忙,就连银子二字也没提起过一次,实在是不好当面与人冲突——此事说来,史家老二、老三两个,还真是没把自己的兄长看在眼里,若是闹将起来,他们更落不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