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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事情竟然到了这一步,尤氏已经软瘫在了椅子之上。她无助地看向秦可卿:“这可如何是好?”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呀,她一个月的月钱才不过是二十两。
秦可卿觉得,现在把银子给了冯唐,都好过将来用这银子修什么大观园。到时即让当今摸清了贾家的家底,还让背后之人坐实了宁国府背叛自己的猜测,等着他们的可不就是双方不遗余力的算计与无尽的报复?!
给了银子就不一样。背后之人肯定会觉得这里有秦可卿在宁国府里的作用,至少现在不会怀疑秦可卿,或是想着兔死狗烹。而当今这边,也可以减少些宁国府有钱的猜测——没有钱的废物,就算是想抄家,都不值得动手。
“奶奶,还是大爷要紧。”秦可卿轻声地对尤氏说道。
是呀,不管怎么说,贾珍也是宁国府的一家之主,他已经发话了,不能不出这个银子了。尤氏向窗外问道:“蓉儿呢?可让人去找他了?还有赖升,你可知道咱们府里,现在还有多少银子?”
赖升就是一咧嘴:“已经让人去找小蓉大爷了,怕是一会儿就能回来。咱们府里,现在现银并不多,也就七八万两的样方。”
这样的回答尤氏并不满意。说来她是管家奶奶,可是管的也不过就是内宅的银钱出入。也就是外帐房把内宅一年里的大概支出,一股脑都交到她手里,再由着她算计着维持府里一年的吃穿用度。对外帐房里究竟有多少银子,她是没有什么数,可这赖升也不能这样糊弄于她。
堂堂的宁国府,竟然只有七八万两银子,谁信?!
“赖升!”尤氏气愤地叫了一声:“现在是关系到大爷性命的时候,你竟然还敢糊弄于我!”
赖升在外头苦笑了一声:“大奶奶,就算是给奴才一千个胆子,奴才也不敢糊弄您呀。您是不知道,每年里除了内宅的花销留出来之外,大爷总是会支上十万两银子出去。帐房也只管记帐,并不敢问大爷做什么用了。”
每年支这么一大笔银子?尤氏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咱们府里一年的进项才多少,怎么能年年支这么大一笔银子?中间的亏空是哪儿补出来的?”
赖升的声音越发如嚼了黄莲一般:“不足之处,都是从压库银子里补的。”
好,真是好,连压库的银子都能动用,这贾珍是不想着宁国府日后怎么过了吗?再说那压库的银子才多少,又能补上几年?怕是现在也不剩下什么了,要不赖升也不会来向自己讨主意。
正想间,贾蓉已经匆匆地赶了回来:“怎么回事,好好地父亲与冯世伯饮酒,怎么就说到银子上了?”
赖升不得不把刚才对尤氏所说的,再向贾蓉说上一遍。贾蓉一天只知道跟在他父亲身后捡些残羹剩饭,哪儿是能出主意的人?向着屋内问了一声:“母亲看怎么办?是不是向那府里挪借一二?”
屋子里两个女人都沉默了下来。尤氏对这些事也只是一知半解,知道荣国府现在与自己家里并不如表面上那样亲密无间。秦可卿却是知道,人家荣国府在等着大富贵,自己还四处想银子,好送进宫里给贾元春四处打点,怎么肯借银子给宁国府?
“大爷,”秦可卿叫了贾蓉一声:“公公此事,怕是与名声也有些关碍。若是真去向那府里求借,怕是大爷得先落一通埋怨不说,这银子能不能借到还两说。”
别看成贾珍只有贾蓉这一个儿子,可是他最大的爱好是自己吃喝玩乐,至于教儿子,那不关他的事儿。有事了让儿子去办,办不好是儿子没本事。贾蓉也就是这么磕磕绊绊地自己学了一点处事之道,可是对内里的事情,贾珍还真没告诉过他。
听秦可卿说自己可能会落埋怨,贾蓉心里就有些害怕,再听那银子还可能借不到,他就更不想往荣国府里走这一回了。于是向着屋内问道:“那母亲觉得应该怎么办?”
尤氏咬了咬牙,贾蓉这个样子,让她更不敢看着贾珍赴死——就算她还是觉得不过是朋友间喝多了才出的事,可是万一呢?真的贾珍没了,贾蓉还不得完全依附到荣国府去?自己今天才找了那府里老太太的错处呢。
“实在不行,那就只能再动压库的银子了。赖升,可能凑得齐?”尤氏知道问贾蓉也是白问,干脆直接问起赖升这个大总管。
赖升在窗外点了下头,一想大奶奶可是看不到的,忙回道:“凑到是能凑齐。只是今年的收成还没送上来,怕是府里的日子要过得紧些。”
贾蓉有些不信:“帐上不是还有七万多的银子,再从老库里取个三万也就够了,眼看着秋天的租子也上来了,能难到哪儿去。”
面对这位同样只知道玩乐的小爷,赖升也不想再费劲地告诉他,老库里的银子已经让他爹给倒腾得差不多了,万一大爷今年还想着往出提十万两银子,怕是老库就得空了。还是先把大爷接回来吧,要不这个家里,连个能说明白话的都没有。
得了贾蓉这个男主子的首肯,取银子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让宁国府人不放心的是,冯家的人除了鲍二,谁也不让他们跟着。这要是鲍二伙同别人一起来骗主子的银子,宁国府都没处找人说理去。
好在事情并没有往最坏的情况下发展。贾珍还是让人给抬了回来,而抬他的,赫然就有来宁国府里取银子的人。可见鲍二当时并没有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