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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只做听不见,看着孙绍祖的眼神里满是嘲讽。孙绍祖让她看得颇不自在:“还不快滚进来。”
听到孙绍祖的声音,那姐妹两个才扭了进来。见姨娘们都跪在地上,不知出了什么事儿,仍如常向着迎春行礼:“见过太太,不知道太太唤我们来有什么事儿?”那小眼神却都往孙绍祖身上招呼。
迎春把茶杯往小炕桌上一放,啪地一声唤回了孙绍祖的神魂,又用眼神示意他,把刚才的话说给这姐妹二人听。孙绍祖本是让这姐妹两个看得腹下发热,让那茶杯磕碰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讪讪地对着二人道:“没规矩的东西,还不快些给太太跪下。日后来太太这里请安,都规矩些。”
迎春那里已经道:“当不起。王姑娘不来请安,还没个理由,先闭门思过半年吧。扣她三个月的月钱。还有她那个丫头,主不主奴不奴的不成个体统,还敢跟主母的丫头顶嘴,一体思过。若是再犯,老爷,到时候可就不用我说了吧?”
迎春处置别的姨娘做通房,孙绍祖都没有什么意见,可是这王姨娘姐妹却是此时他心爱的,若是一关就是三个月,那他可怎么办?迎春的指甲轻轻叩在桌子上,一声一声地象是在催着他下决心。
王彩蛾昨日里虽然将孙绍祖拉到了自己院子里,可是那人岂是与人说什么私房话的?不过是皮肤滥淫罢了。所以她还以为孙绍祖所以容让,不过是看着迎春背后的家世,并不知道迎春现在最大的依靠竟是已经有孕在身。
“我们也是老爷正经抬进门的,哪儿能太太说一声做通房就做通房了?这府里还是老爷当家作主,并不是贾家当家。”要说王彩蛾也是个刁的,一出口就直指孙绍祖最忌讳之事——他所以不让迎春当家,也是怕那贾赦再借着自己老子的身份,让迎春送银子回贾家。
迎春拍了拍手:“说得好。”
孙绍祖诧异地看向迎春,不知道她怎么这次这么好说话。正好迎春也看向他:“大爷是把这个女人正经抬进门的?”孙绍祖应也不是,不应又有点舍不得,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迎春不难为他,又把头转向王彩蛾:“把纳妾文书拿来我看。”
王彩蛾傻眼了,她不过是个清倌儿出身,说是正经抬进门,也是在自抬身价,哪儿有什么纳妾文书?眼睛又看向孙绍祖,夜里大爷对她还是一样的热情,怎么现在一句话也不替自己说了呢?
孙绍祖看她们姐妹还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让自己与迎春说话底都不足,觉得二人也是没把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对着她们就喊了一声:“让你们跪下给太太请安,竟没听到不成?”
他的意思是用话遮一下,迎春说不定就不在意什么纳妾文书的事儿了。没想到王彩蛾嘴不让人,那个彩蝶更是从昨晚是就存着气呢:“老爷还真是起了床就不认识人了。和我们姐妹说得多好,怎么一见了太太就变了腔调,没得让人恶心。”
需知孙绍祖这种人,本就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辈,不过是要与谁苟合,才说两句好话,许几句空诺。这彩蝶年岁到底小上两岁,只把男人床上的话当了真,立时就吃上了亏。就见孙绍祖已经立起了身子,王彩蛾见事不好,忙叫道:“老爷,彩蝶还小不懂事,请老爷饶了她这一遭。”又拉彩蝶使她跪下。
那彩蝶从与王彩蛾来了孙家,仗着自己姐姐受宠,后来自己与孙绍祖也有了首尾,虽只是个丫头却养了身傲气,觉得此时若是跪下了,不唯日后在正房里难抬头,就是在一样的姨娘们面前也算是落了面子,死挣着不跪。
孙绍祖有心借着王彩蛾的话坐下,却见彩蝶并不肯跪,脸上也觉得热辣辣地失了面子。又见迎春八风不动地再次端起茶来,自己也不好坐下,上前给了彩蝶一脚:“贱人,连老爷的话也敢不听了,可见平日里也是不服太太管的。留你做什么,不如与昨日那贱人一样卖出去,也省得你调唆得你姐姐处处掐尖要强。”
话是这么说,可是眼睛还是看向了迎春,因为刚才各位通房屋里的丫头,迎春可是开口留下不让卖的。他却忘记了,人做恶也是有大有小——那些通房和她们的丫头,平日里对原主也不过就是言语上失了尊敬,却不象这王家姐妹,处处踩着原主。有几次孙绍祖动粗,都是在这姐妹言语挑唆之下。迎春愿意留她们才怪呢。
孙绍祖无法,只好向外叫人来拉彩蝶出去。却被彩蛾抱住了两条腿:“老爷,求老爷念念往日里的情份,这丫头有千日的不好还有一日的好,昨日里老爷不也赞过她?”
迎春怕孙绍祖转了主意,清咳一声道:“老爷即是舍不得人,愿意留下也行。自带了你的这些人都离了我的眼。总是我是不招老爷待见的,你只与她们过日子就够了。”
现在孙绍祖最怕的就是迎春带着孩子跑路,听她如此一说,不忍心也得狠下心来:“还不快把这贱人带走!”
门外已经来了几个粗壮的婆子,拉了彩蝶就要走。那王彩蛾与彩蝶俱已呆住,好在王彩蛾还知道求两声情,彩蝶却不想自己如此轻易就要被发卖出去。在她的心里,此事的罪魁祸首还是迎春,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气,向着迎春那边就冲了过去:“贱人,不过是多花了老爷几两银子,与我们是一样的人,也来要我的强。”
孙绍祖想拉她已经来不及,眼看着她欺近了迎春,那绣屏正站在迎春身边,见彩蝶气势不好,也知道自己从此荣辱都在迎春身上,哪儿能让她得逞?向着彩蝶冲过来的身子就是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