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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为一个崇尚绝对实力的武人,孙绍祖没有荣国府男人们那种自视甚高。他早让李家门房给晾是没了脾气,又想着迎春说过对两位大人要恭敬,却又不能奴颜婢膝,心里拿捏不准,见了李、孙二人,脸上还有些迟疑与忐忑。
落在李、孙二人眼中,就是此人对自己所说之事,还有自己二人的反应没有把握,不知道该不该合盘托出。于是李大人分外和蔼地让人给孙绍祖上茶:“不知道孙大人在哪里高就,以前素未谋面,有失亲近。还请孙大人不要怪罪。”
本来孙绍祖还以为自己只能见到李大人,想着出了李府再去孙府,谁知刚才李大人将孙大人介绍给他,倒让他心下松了一口气,神情也松动了一两分——看来媳妇说得不错,这两位还真是关心那个什么林妹妹。可见自己之事已经有了三分把握。
他这一松动神情,也让李、孙二位也看了个正着,他们觉得这是孙绍祖完全明了昨日所送之信,现在二人一齐现身,觉得事有可为才松的气。不由地对视了一眼,这才由着李大人这个主人对孙绍祖询问起来:
“不知道孙大人一定要见本官,所为何事?还有孙大人所说的故人之后,又是哪一位?”
这文官还真是能装,孙绍祖心下就有些不屑,可是又自己补官之事还得着落在这两人身上,又收敛了一下,才道:“下官娶的内人,正是荣国府一等将军贾赦之女。近日里听闻妻子说起,她那已经仙逝的姑母,留有一女,本是荣国府老太君接到身边教养。谁知道不上几年,那位表妹的父亲也死于王事,至使得表妹了无所托。”
他一面说,一面努力回想昨日里迎春的话语,那两位则是观察着他说话的情形,只当他是在回想自己妻子平日的话,也不催他,只等着他道:“还是我那舅兄,帮衬着表妹张罗了姑父的丧事。就是家产处理,也都是我那舅兄出面。”
李、孙二人再次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轻松:他们也知道林如海亡于任上,怎么都算是死于王事。可是圣人在他去后,却是一直没有什么表示,里面就有林家该上交国库的银子不知所踪的缘故。若是此事是荣国府一手策划,那林黛玉可就没有什么罪名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就是不知道自己一个在室女只能承继家财的七成,也不是不可能的。更何况经手之人是荣国府,他们暗中将银子昧下,小姑娘从哪里知晓?如此他们出手相助,也就不用担心惹得圣人不喜。
“此话当真?”李大人不大相信,好歹这孙绍祖也是荣国府的女婿,怎么会在自己二人面前揭了自己岳家的老底?
“真不真的下官也不大清楚。”孙绍祖此时对迎春的话可以说是信了十成十,迎春说过不知道的不能强做知道,他也就实话实说:“只是听我内人说,自从姑父去后,荣国府的人都说表妹是一无所有投奔来的,一草一纸用的都是荣国府的。”
“欺人太甚!”脾气比较冲动的孙大人,已经拍起了桌子。不说林家四代列侯之后,不可能一点家底没有。就是几代主母的嫁妆,还有林如海巡盐御史任上所得,也不至于让林黛玉一无所有!荣国府放出这样的话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荣国府不光贪了林家该上交国库的银子,就是林黛玉自己该得的钱财,也都让荣国府侵吞得一干二净!
他这一拍桌子不要紧,孙绍祖可是吓了一大跳。他媳妇可没告诉他,这做文官的,脾气还有这样火暴的。那接下来的话,他是说呀,还是不说呀?
第210章
孙大人拍了一下桌子, 出了一下胸中郁结之气,也就收敛了自己的怒火。可是孙绍祖却发现,这屋子里的气氛已经不是刚才言笑风轻的状态。
这些文官, 或许不会如武将一样,生起气来就喊打喊杀, 也不会直接把自己的拳头亮出来与人比比大小,可是这瘆人的程度, 却比那些动不动就秀肌肉的武将更让人胆战心惊。难怪自己媳妇说了, 自己对这两位要从心里恭敬。若是真让他们记恨上了, 怕是自己怎么让人下的绊子都不知道!
李大人却象是没有看到孙大人拍桌子一样, 笑眯眯地继续问孙绍祖:“荣国府里的那位一个老太君, 不正是林姑娘的亲外祖母吗?听说林夫人还在闺中之时, 极得其母宠爱,就是为了让自己女儿在泉下放心,她老人家也不会让自己外孙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委屈吧?”
孙绍祖想擦头上的汗又不敢,只好微微闭了一下眼睛, 任那汗水顺着腮下流走:“这个倒是听内人说过。老太君对那位表妹比她们这几个孙女还好些。只是那府里还有一个含玉而生的贾宝玉,与这位一比,林表妹也就只能退后了。”
李大人微微点了一下头,对荣国府别的人不感兴趣也不了解,可是这位名动京城、口含祥瑞的贾石头,他们还都有所耳闻。孙大人不信道:“记得那个贾宝玉也有十多岁了, 自是要在外院里读书, 每日里能与老太君见上几面?怕是谈不上分宠之说。”
这个孙绍祖不用迎春教, 都能说出一二:“两位大人不知。这位贾宝玉与别个不同,最是得那老太君宠爱的,平日里他自己的父亲想管教一二都不成。还说什么在外院读书,我也只在外头见过他一两次,平日里这位只管在内帏里厮混着。听说他们府里建的省亲别墅,贤德妃幸过之后,生怕空了,还让那贾宝玉与家里的姐妹一起进去读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