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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绍祖让她看得不自在,上声道:“这几日里我送你去孙大人府上看表妹,也与孙大人一起闲话过几回。发现他们这些文官,最是爱惜名声。那些声名不好的人,连话也不愿意多说。若是咱们不伸手的话,会不会让孙大人以为咱们太无情义?”
这位居然近朱者赤起来了。迎春心下纳罕,面上不显,只道:“那府里怕是难好。现在有多少银子送过去,也不过是填了户部的坑。倒不如早些替他们置办些地亩,或是小小的庄子,如此等真的出了事儿,老爷出面将他们安置了,谁不得赞老爷一声高义。”
孙绍祖不知道为何迎春如此不看好自己的娘家,只以为是荣国府伤了她的心,道:“咱们在京效也有些地亩和庄子,倒是不难。”
迎春却不愿意将为再与那些人搅在一起:“他们若真是出了事儿,如何还能在京中存身?老爷还是打发人去金陵,替他们置办下。就是用不到,也是一处进项。”
见孙绍祖点头应了,迎春又问道:“刚才老爷说京效的庄子,共有几处?各有多少亩?”
听她打听,孙绍祖深悔自己不该嘴快。可是现在他能顺利进孙侍郎府里,还能不时与孙侍郎攀谈,全赖迎春去探望黛玉之故。只好咬着牙道:“等下我让人给太太把地契送过来。”
迎春这才点头:“如此让那庄头哪日里我见见。别象那铺子的掌柜一样,竟然不认识自己的主子。”
孙绍祖想想自己有两个不肯把收益交给迎春掌柜的下场,无奈地点头:“我自会嘱咐他们,你放心就是。”
迎春一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是有钱多花,没钱少花,或是为了给老爷俭省,我不吃饭也使得。”
谁管你吃不吃饭,可是那样就饿着老爷的儿子了。再说你那小厨房一个月就是二百两银子,怎么就没饭吃了?司棋在边上道:
“太太好不容易这几个月省下几两银子,一听那府里出事,就巴巴地拿过去了。也是为了堵那些人的嘴,省得他们再来纠缠老爷。谁知道老爷竟不领情。我就说太太白操了这份心。还不如任事不管,好好在家里养身子,何必为了老爷的事儿,自己找上门去给孙太太赔笑脸。”
贤妻呀!孙绍祖都感动了,为了自己刚才还猜疑迎春想着收了他手中的庄子内疚不已:“多亏了太太处处替我着想。太太送回去多少银子,一会儿我让帐房给太太送过来,总不好太太亏了身子。”
司棋叹了一口气:“老爷快别问太太了。就算那两千两银子不入老爷的眼,可是太太却总记挂着当日府里老爷用了五千两银子的事儿。现在银子又没了,太太又得省吃俭用起来。可怜太太还有着身子。”
孙绍祖内疚更盛:“不是说谁也不许提那五千两银子的事儿了吗?怎么你们自己倒说起来了。罢了罢了,等会我让人连那五千两一并送到太大这里来,若是下次我再管不住自己的嘴,太太只管拿了那五千两银子还我,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好,很好,迎春快给司棋鼓掌了。这丫头不知道从哪里学得,对上孙绍祖旁敲侧击使得那叫一个顺溜。这才几句话的功夫,自己的私房又要收入七千两银子了。
现在孙家的铺子都在自己的手上了,内库的钥匙也在自己手上了,这些日子她们主仆配合之下,手里的银子也快收了有两万两。而第一批手工皂卖得又好,铺子还是孙家的,并不用她另外再盘去。
若不是有黛玉之事悬心,迎春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可是黛玉之事,却远远不是荣国府还了国库银子就能了结的——李、孙两位同时出手,又有当今推波助澜,就连宫里贾元春都降了位份,荣国府的事情还不一件一件被人抖搂出来?
先是有御史参奏荣国府违制,只是袭了一等将军,还悬挂了国公府的匾额。倒是有与荣国府交好的官员,上前辩称贾母尚在,她是超品的国公夫人,挂那匾额不能算成违制。
谁知御史放过此节,又提起贾政一个五品员外郎,居然住在了荣国府正堂,他那夫人也当着整个荣国府的家儿。而真正袭爵的家主,却住在了荣国府东大院不说,甚至单独开了门进出,实在是尊卑不分,长幼无序。
这下子就是那与荣国府交好的人也无话可说——他们即与荣国府交好,哪儿能不知道御史所言皆是实情?原来不过是民不举官不究,现在此事闹到朝堂之上,圣人一查所知端的,再不敢为荣国府掩过,否则别人没救了,自己还是落上不是。
一时另有户部上奏,言荣国府欠了国库银子多年,至今不还。就是户部已经开始讨要,也只一力拖延着。圣人听了倒气乐了:“这荣国府竟自己家里一点出息也无?怎么先是昧了林家之财,后又欠了国库之帐?”
此时李大人出列奏道:“那进了荣国府的林家钱财,也只是还了国库部分,该是林大人遗孤所得,并未交到其女手上。”
如此贪得无厌,就是刚才替荣国府分辨之人,也觉得下不来台,低下头装作刚才辩解之人不是自己。圣人见朝中已经成墙倒众人推之势,直接点了忠顺亲王为首,去荣国府清点家产,看看那府里所有究竟够不够还了国库及林家的银子。
忠顺亲王本就与荣国府有过节,得了这声令,自是带了人耀武扬地围了荣国府,也不管旨意只是让他清点家产,直接带着人如狼似虎地四处查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