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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黛玉并不言语,又道:“妹妹在家里也是无聊,我倒有一事求妹妹。”
圣人已经让人在姑苏林家,找出了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为林如海承嗣。此子迎春也知道,正是上一世里林如海自己挑中的那一个,让迎春对当今行事越觉得靠谱。黛玉也给那孩子请了先生,每日里带着他读书。除此再无他事。现在听迎春有事,少不得让她只管说来。
迎春也是为了给黛玉找些事做,免得她再想东想西。将自己抽得的胭脂方子拿出来,只说自己在孙家库房里翻出来的,不知是好是坏,有意做出来,又怕孩子捣乱,想求黛玉一试。
黛玉也不推辞,又与迎春约定各色鲜花均由着林管家采买,不用迎春费心。迎春见她肯用心,也无不肯之理。只说若是做得出来,姐儿两个一起开个铺子,真的赚些脂粉钱。
一个有心,一个无意。黛玉倒是就着鲜花正好之时,将此事做将起来。迎春怕她人手不够,又将已经被司棋训得听话的丫头们送了大半过来,连人手也不缺了。
没用两个月,黛玉竟是十样胭脂都做了出来,着人与迎春送了过来,迎春一一试过,只觉得色色随心,件件不凡,又与黛玉商量起开铺子来。
黛玉当日不过是无聊才试手,谁知迎春竟真有此心,不由犹豫。迎春只以为不能坐吃山空相劝,黛玉想想也就应了——经了荣国府贪钱一事,她再做不成那个口不言利的云中仙子,也知自己那个承嗣的弟弟总该有成家立业的一天,多些进项也是好的。
如此迎春着人将胭脂送入自己卖手工皂的铺子试卖,竟然得了贵妇们的追捧——黛玉当日将胭脂试出,喜那颜色均好,每样题诗一首。迎春大觉有趣,又请人配着诗情,画些
折枝花卉配了诗,每盒胭脂盒子上印了。那些贵妇们一见,诗意又好,画工又精,里头的胭脂又受用,一传十十传百地把名声给打了出去。
不意黛玉听说自己的诗被印在了胭脂盒子上,有些着恼。还是迎春知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劝她道:“那铺子是我开的,谁能想到这诗是妹妹做的?”才算摞开手。
如是迎春与黛玉就如开发出了新玩具一样,两人四处搜罗起胭脂方子来。若是得了,皆由黛玉带人试做。她性本轻灵,对花木之道更如无师自通般,天生知道哪种花该配哪种香料似的,把那些收罗来的方子改进了再改进,时时迎春的铺子都有新式样的胭脂推出。
就是那诗,黛玉也照常写了,由着迎春让人抄了去。只要不是她自己亲笔所书,她也就放任不管了。
由是迎春的铺子一年红火似一年,就连内务府也知道了名号。偏人家只是女眷的嫁妆铺子,不好下什么皇商的名头,只好与管事的住儿约定了,凡有新品,先紧着宫中供应,名头越发响亮起来。
也是这时,迎春听到了薛宝钗的消息。还是住儿向她回报的:这日里住儿照例巡视铺子,只听得有人在铺子外头叫嚷。一看只觉得是个村妇,手里攥了一张纸,说是什么胭脂方子,又说自己铺子里一样胭脂正是用了她的方子做的,却没有与她钱财。
这样的事儿住儿不是遇到过一次两次,直接让人去请了顺天府的人过来,自己去问那妇人:“你说我们这胭脂方子是你的,你可知道这里头共用多少种花,各合了哪种香料?”
那妇人就嗫嚅地说不出话来,抬头想要再喊引得人同情,住儿才发现竟然是那位薛姑娘。如此就算是顺天府的人来,住儿也不好让人把薛宝钗带走,只好请她入内问问根由。
原来自薛家离了荣国府,本想着自己家总算是逃过一劫,却不想薛蟠之事到底让人倒腾了出来,直接下了大牢。那时薛蝌早带着自己妹子回了金陵,只有宝钗与薛姨妈娘两个顾不得是不是抛头露面,四下里打点。
世上只听说墙倒众人推,又哪儿见过雪中送碳的呢?一时皇商的名头开革了不算,就是铺子也让些黑了心的掌柜卷走大半。薛姨妈无法,只好听了宝钗的话,把能变卖的变卖了,娘两个只盼着能救得薛蟠出来。
只是离了荣国府,谁又认识这娘两个是谁?有心想着上迎春这里求救,偏自己在荣国府出事时行得太过,没那个脸儿。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薛蟠掏空家财之后,还是落了个身首异处。
等守完薛蟠的孝,宝钗年纪更是老大不小。再想着入得高门,就是给人做妾也没门路了。又在京中存身不住,被媒人一张嘴哄得将宝钗嫁于京效一户土财主做填房。
不想那土财主也是没福的,娶了宝钗不上一年,竟然梦中去了。原配之子如何肯放过宝钗?将她母女二人赶了出来,不许再说是人家的人。
好在宝钗自己还有些私房没被搜去,娘两个在薛家仅存的庄子里度日。听说京中有人开的胭脂铺子卖得好,宝钗想起自己手里还有贾宝玉当日里做胭脂的方子。又怕店大欺客,昧了她的方子,才想出这么个下策来。
住儿得知宝钗实际想法之后,只好告诉她,自己家里的主子自有方子,不收外头的。宝钗只好失望而去。
对她的情况,迎春是知道也就听一听,不知道也不会特意去打听。反正不管从哪儿处说,自己与薛宝钗也不过是年幼时认识而已,并无帮助她的义务与兴致。
见到黛玉,迎春更是连提也没提起。这些年黛玉的日子越发过得神仙一般。许是常年与花打交道的缘故,黛玉身上自多了些缥缈的香气,不浓烈却清晰,若想细品是哪种花香,却又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