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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想着向宝玉行礼道歉,那头贾赦已经说道:“看到迎春与宝玉两个还如原来一样亲近,竟如亲姐弟一样,我倒觉得高兴。咱们家里看着人多,可是要说正经的主子,也不过是这么几个人。他们兄弟姐妹一直这样相处亲近才好。老二,你说是不是?”
一直只看着自己儿子的贾政,根本没注意贾赦说得是什么。现在听他问自己,也是这几年通透了些,点头欣慰得道:“正是,宝玉从小就与他二姐姐亲近些。”
王夫人的话,就如放在了风中一般,竟没有一个赞同的,让她不由得更加气闷。有心再说,发现贾母的眼睛还盯在自己身上呢,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想着等宝玉独自到自己院子的时候,与他细说该与谁亲近。
贾珍也不甘自己只道个贺,笑着站起身来,向贾母道:“大老爷刚才还说咱们家里正经主子少,也不想想我那边才是可怜呢。即是该兄弟亲近,那就由着我哪日里也摆上桌酒,也请琏兄弟与宝兄弟一回。好让那些人知道知道,我也是有兄弟相扶持的人。”
贾母自旧年里元春差不点进宫之事,对这站队的事情分外敏感。加之宁国府里娶进的秦可卿,也是不明不白的身份。所以这两年很是约束着家里,与宁国府只是维持着面子情,不复宁荣一体的亲近。
就是那秦可卿,她也是能不见就不见,见了也只淡淡的。这也是今日里只有贾珍夫妻前来做贺,却无贾蓉夫妻相随的原因。
贾母面上还有笑,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有此疏离:“你有这份心自是好的。只是你怎么也是族长,他们小孩子家家的,如何能受得起。再说也是多少里路地走下来的,你宝兄弟还晕船,也得让他休息两日才好。”
贾珍忙道不碍,只要琏兄弟与宝兄弟肯赏光,就是多等两日也使得。又说起时近中秋,今年得此喜事,也该告诉祖宗们一声,是不是两府里一起赏月办席。
贾母只说,他们府里还供着祖宗,中秋又是大节日,还得好生伺候祖宗不能怠慢了。就将这事轻轻地揭过了。贾珍也是能做得了一府主人的人物,还能看不出贾母是不想与自己多亲近?
若是前两年还罢了,可是这几年荣国府大老爷与二老爷虽然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是人家的下一代可是个个在勋贵人家里算得上是出类拔萃了。也是为了这个,他身后之人,才让他好生地与荣国府里亲近,不能断了联系。
要不然就以贾珍那唯我独尊的性子,才不肯来受贾母的鸟气。就见他笑嘻嘻地对贾母道:“两位兄弟这也是合族的喜事,别说是我,就是族里谁说起来不是竖大拇指。大家都有意一起热闹一下,还请老太太赏了这个脸才好。”
贾母听他说得恳切,也不好多推,只好道:“即是你们一番好意,那就挑个日子热闹也使得。只是得先说好,他们不过是中了个秀才,若是请外人,没得让人笑话咱们眼皮子浅。只族里人一起吧。”
贾珍心里就有些苦意,可是宝玉就要给贾母这个决定叫一声好了——这贾母现在看得实在是分明。只是族里宴席的话,不管贾珍身后是谁,也不好再出现在那席面上。
贾赦却想起一事来,笑着向贾珍道:“珍儿,原来我不是与学里的太爷打过一回赌?现在琏儿已经中了,那学里太爷挑的人,可中了不曾?中得是第几名?”
这话可让贾珍怎么回?他就不信了,贾琏与宝玉在金陵能没见过贾芹,能不知道贾芹连考了两年,连个县试都没能过!面上还得带了笑:“学里太爷已经自己懊恼上了,说是那贾芹太不争气,连着两年都没能中,不愿意让他再去学里浪费粮米。”
贾赦就是一哂:“不对吧。这关贾芹何事。原是学里太爷与我说好的,若是他挑出来的人考不过琏儿,他就得让贤了。那学里也该整理一下,省得一帮子人只想着那点子点心与纸墨。”
贾珍就摆出一幅苦相来:“太爷毕竟是有年纪的人了。这样的话若是说了出去,他老人家再气出个好歹来,就是我这做族长的,也没法对族人交待不是。族里多少人都是太爷开的蒙呢。”
没等到贾赦说话,一个清脆的女孩子声音已经传了过来:“从来都说愿赌服输。那位太爷不管年纪多大,可是输了也没有赖帐的道理。没得他教得那一学里的人,考得不如琏二哥哥,还赖着耽误人的道理。”
大家一看,说话的不是惜春又是哪个?贾珍还想拿出做哥哥的款来喝斥惜春,人家贾赦早叫出一声好来:“好孩子,不愧是老太太亲自教养出来的,见事就是明白。正是这个理儿,看惜春才多大,到老太太这里才几天。见理就这样清楚了。可见孩子们没有个明白的人教导,再聪明也不过是学些精致的淘气。”
贾珍更加无话可说,只好看着尤氏使了个眼色。尤氏也笑着对贾母道:“听说两位兄弟中了,我也挑了两样东西来贺一贺。只是东西不好,想是入不得老太太的眼,还请老太太与老爷太太们别见怪。”
贾母听她转了话题,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有心想着让贾赦不要为难那贾代儒,又知道他就是个混的,有了这样可以报复贾代儒的机会,能放过才怪呢。
再想由着贾赦整顿一下族学也是好的。让那些孩子能有些个出息,将来少来府里打几次秋风,也好让琏儿几个省些个麻烦,也就装做不知道贾赦接下来会行何等之事,只与尤氏客气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