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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石车准备就绪!床弩准备就绪!”
“拒马全数摆放完毕,长矛兵就位,请将军示下!”
秦飞舟遥望即将冲向军营的骑兵,游家军驻扎的地方地势较高,也是易守难攻的格局。他命人把准备好的滚木用热油浸泡,点燃后推向敌军。
滚木几乎是瞬间便燃起熊熊大火,顺着坡度飞驰而下。风助火势,滚木周身火舌喷吐,留下一条残余的火焰之路。这里的植被是游孤夺早在驻扎之初,就已经安排人种下,最耐灼烧的一种植物。滚木接二连三翻滚而至,整片植被顷刻化为火海!
最先遭遇火木的自然是冲锋陷阵的骑兵,动物对火焰本就极其敏感,直面滔天大火直接导致马儿乱作一团。而因恐惧转向狂奔的马,冲的是可是自家的阵营!未免发生更加严重的踩踏事件,图鲁国将领不得不下令绞杀这些战马。
浩浩荡荡的骑兵竟被小小木头废了,图鲁国将领恨得牙痒,心里却忍不住打起鼓来。这游孤夺果然不同凡响,只不过利用最普通的滚木战术,就将他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搅得天翻地覆。
他却不知此刻指挥战局的人是秦飞舟,一个没有任何行军打仗经验的菜鸟,否则不知道该气成什么样。
秦飞舟这边却渐入佳境,他明白了游孤夺这第一道防线的原理。这就跟护城河一样,只不过护城河是以水为界,而火焰则是以火为墙。
就比如草原火灾,最好的办法是割草,割出一条隔离带防止火势扩散。现下却是反其道而行,利用植被将火聚拢在军营前方。敌军想要攻入,就必须先跨越火海。只不过此法只能起到损耗和拖延的作用,等火势减弱,他们还是得正面交战。
到那时,便是他谢幕的时候了。
*
游孤夺觉出有些不对,这么久了他一直在前进,却始终没有碰上图鲁国的军队。耳边倒是充斥着士兵的喊声,可这喊声和真正的厮杀全然不同,太过疲软缺乏血性。他征战沙场数十年,厮杀起来究竟是什么样他比谁都清楚。
“郑庆,派人去探察一下图鲁国军队离我们还有多远!”游孤夺停下脚步。
郑庆不敢告诉游孤夺真相,只得假模假样喊了个侦察兵,叮嘱了几句让他去探察。实际上那名侦察兵只是跑向了队伍后方,并没有离开太远。
不多时,那名侦查兵又跑回来,给了个大致的数字。
“方位呢?”游孤夺问。
侦察兵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郑庆。郑庆连忙用口型示意:“东!”
“东边。”侦察兵照着郑庆的意思回答。
游孤夺微微颔首,下一瞬却突然揪住郑庆的衣襟,脸色极其可怖:“还敢欺瞒我?东边是敌军最初驻扎的方位,我们走了这么久,若朝着敌军进发早该遇上,迟迟未遇只能说明是我们在避着他们行军。郑庆,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郑庆见瞒不过去,只好坦言:“我们在撤退。”
撤退二字对游孤夺来说并不意外,他只是不明白:“我早跟你说过,必须有人留在军营殿后,才能为大部队撤退争取时间。如今留下一座空营,敌军只需派出精锐骑兵稍作拦截,我们就会被追上围杀!这般浅显的道理还需要我讲明给你听?现在立刻跟我回去,军师,你带着飞舟往既定方向撤离!”
郑庆咬牙:“现在回去怕是已经晚了,将军还是跟着我们撤离吧。”
晚了?
游孤夺嘴里咂摸着这两个字,不知怎么,一股突如其来的不祥预感向他袭来。他想起秦飞舟向他索取的那个吻,想起少年临别前那句听似孟浪的“我爱你”,心头的不安越发扩大,他几乎是嘶吼着:“马上带我回去!”
“将军!”郑庆跪下,膝盖砸在地面上的声音格外响亮,“请将军以大局为重!”
“请将军以大局为重!”将士们齐齐跪地。
“滚!”游孤夺踹了郑庆一脚,“大局?何为大局?我已经为了大局愧对于他,难道你们还要我为了大局弃他于不顾?温老,温军医可在?”
游孤夺犹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高声呼喊。秦飞舟是温老的弟子,他老人家一定不舍得秦飞舟出事!温老一定会带他回去,一定会的……
温老在一众将士们中尤为显眼。他没有跪地,所有人请求游孤夺大局为重的时候,唯独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游孤夺看不见,他只能凭着感觉向温老伸出手,却听见温老颤颤巍巍带着哽咽的嗓音说道:“将军,你穿着飞舟的衣服。”
那一瞬间,游孤夺什么都明白了。他想把盔甲解开,颤抖的手指却不听使唤,怎么也解不开连接带。游孤夺忍无可忍,一把将盔甲扯落,一只手按压在内里的布料上。
果然是秦飞舟最常穿的那件长袍。
他为什么这么迟钝,为什么秦飞舟为他穿衣的时候没有发现不对?那时候他在想什么?是想秦飞舟究竟有没有背叛他,还是在想那个吻的滋味?
都有。
他不曾把真正的信任交付给秦飞舟,可秦飞舟,他的秦飞舟,却把自己全部的爱意乃至生命都给了他。游孤夺双目赤红,他想起少年问过一句他是不是在怀疑他,而那时自己是如何回答?
他用自以为无懈可击的分析,将少年的满腔爱意撕扯得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