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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泄气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没多久,登地跳起来,用数位板画着画。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画漫画了。
他画着画着,却一点都不满意,一直画了五个小时,他都没有画出一张满意的漫画。
他彻底体认到自己是没有天赋的,必须放弃成为一个漫画家了吧?
他洗过澡,又躺回床上,看着窗帘缝里浓郁的夜色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回家。
但回家后,他该怎么生活?总不能啃老吧?
他不是没有在老家找过工作,但根本没有适合他的工作,可是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他是做不了的。
他的父母是很疼爱他的,像疼爱他的姐姐一样,疼爱着他,从小父母都竭尽所能给他和姐姐最好的教育,让他和姐姐穿最好的衣服。
他的姐姐是一个出色的人,是当地难得的重点大学的研究生,他的学历高过他姐姐,是博士毕业,但因为赤面恐惧症,一直找不到好的工作,他的博士学位又是英美文学方向的,不可能做科研工作,最对口的工作是留校任教,可是他没有办法面对学生。
倘若他能做科研工作就好了,科研工作不需要面对太多的陌生人。
他其实本来是打算读理科的,但在研究生面试的时候因为赤面恐惧症失败了,才只能退而求其次读了英美文学。
但即使他的父母再疼爱他,都没有办法理解他所谓的赤面恐惧症。
在他们眼中,这个病症是完全不应该存在的,是他软弱的表现。
所以,母亲才会为他找街道办事处的工作。
他能想象母亲一定走了不少关系,花了不少的钱,才为他找了这一份稳定的工作。
当然,这不是母亲的错,赤面恐惧症确实也是他软弱的表现。
但他还是希望父母能接受一个软弱的他。
然而,这不是他能要求父母的吧?该改变的是他。
他丧气地关掉了电灯,准备睡觉,却辗转反侧了一夜。
他眼睁睁地看着天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他的身体已经非常疲倦了,眼帘沉重地撑不开来,但他的神志却过于清醒了。
清醒到能把他这一夜想的一点不漏地回顾一遍。
他忽而想起了自己同闻燃的约定——明天见。
闻燃昨天帮了他,他不能失约。
他马上从床上起来,穿上衣服,便去洗漱了。
洗漱完,他匆忙出了门,却在一出门就摔了一跤。
膝盖很疼,应该是磕破了。
他果然是一个没用的人,连走路都走不好。
他没有回去的打算,还是往咖啡店走去了。
昨天闻燃来的时间是早上的八点十分,现在已经快要八点了,他必须要快一些。
然而,等他走到咖啡店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十五分了。
因为红灯,他耽误了不少时间。
咖啡店没有开门,咖啡店外也没有一个人。
闻燃昨天说的是场面话吧?并不是真的打算再次光顾咖啡店,毕竟咖啡店里有他这么糟糕的服务生。
又或者是他来晚了,闻燃已经走了?
再等一会儿吧。
他这么想着,站在咖啡店门前,摸着自己的肚子,纵然他现在不知道前路在哪里,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闻燃,但他的肚子还是会饿。
这是为什么呢?
对,是生理机能的原因。
他正这么胡思乱想着,却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眨眼间,一双布洛克皮鞋映入了他的眼帘,是深棕色的,但昨天闻燃穿的那双布洛克皮鞋却是黑色的。
所以是闻燃么?
他想要抬起头去看,但他还没有去看,他的脸已经微微发烫了。
如果真的抬起头去看,不管对方是不是闻燃,他的脸都会红得犹如煮熟了的虾子吧?
但他很想很想知道究竟是不是闻燃。
在他收集起身体里面的勇气前,他听见一把温柔的声音道:“你好,眠冬,我是闻燃。”
闻燃当然知道患有赤面恐惧症的孟眠冬是用鞋子来认人的。
但他昨天在回到家前下了倾盆大雨,大雨将那双黑色的布洛克皮鞋淋湿了一些。
他不得不换了一双深棕色的布洛克鞋。
我应该去买一台烘干机,我还应该再去买一堆同色同款式的鞋。
他想到这,忽然听见孟眠冬小声地道:“你好,闻燃,我是孟眠冬。”
他的心脏顿时因为这么一句寻常的话而欢欣雀跃起来。
眼前的是他的眠冬,他的眠冬正在和他说话,虽然他的眠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脸,虽然他的眠冬不敢看他,但还是坚持着和他说话了。
他假装镇定地看着咖啡店道:“出什么事了么?”
孟眠冬回答道:“昨天那个女客人找了地痞把店砸了。”
闻燃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他走后会发生这种事。
他清楚孟眠冬手头很紧,又患有赤面恐惧症不容易找工作,那在咖啡店重新营业前,孟眠冬该以什么维持生活?
他想着要怎么样自然地向孟眠冬套话,套出孟眠冬是一个漫画家,又要怎么样自然地向孟眠冬邀稿。
还没有等他想好说辞,他听见孟眠冬道:“我昨天就想请你喝咖啡作为你帮我的报答了,现在咖啡店暂时休业了,我请你去别的咖啡店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