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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槐瞧着那船头的船夫们,一个个戴着灰黄的斗笠,和谐又单调。
她无聊的哼起了小调儿,偶尔暼一眼忙碌的河道,突然,一片青黄色闯入了她的视线。
那片青黄色逐渐靠近,丁槐才认出了油纸伞的轮廓。
打伞的人站在船头,身后的船夫依旧是灰黄色。船夫手中的长篙举起,在丁槐的窗前敲了一下。
丁槐起身探头向下看去:吃点啥伐?rdquo;
船夫抬头呔rdquo;一声:船头吃风,累得紧,来杯黄酒暖暖。rdquo;
丁槐啐了一口:每次来只要吃酒,别的就不试试伐?rdquo;
刚要转身,撑伞的人突然挪开了伞面,露出一张笑脸。
用丁槐后来的描述,那是一张蒙蒙烟雨都无法遮盖的灿烂笑容,就像雨后的太阳一般,温暖而柔和。
那人缓缓开口,带着与市井不同的文人嚼字调调,字正腔圆甚是悦耳:
店家,我要一碗红汤面。rdquo;
坐在丁槐对面的海平呆呆地看着她倏忽睁大眼睛,向来风风火火的人此时竟有了女儿家的扭捏姿态。
他假装淡定的磕了颗瓜子,偷偷打量丁槐带着慌乱的忙碌,很是稀奇。
长的这么好看吗?竟然能让丁姐这么失态?
海平直起小身板,短腿蹬了蹬,只能见着那人的背影,他穿着鸦青色长衫,辫子头像卤蛋上黏了根长长的拖布。
没意思。
海平坐了回去,眯着眼睛瞅着丁槐手忙脚乱的将面汤递下去,末了还露出满足的微笑。
一片嘈杂的吆喝声中,他看着她容光焕发的面庞,声音中带着欣喜,喃喃道:
终于,我又见到你了。rdquo;
☆、第58章 往事(一)
海平不知道丁槐的意思,只能疑惑地看着她。丁槐却没回应他的目光,眼睛一直黏在那个陌生男人身上。
好看吗?身量是挺拔,可还没门前的樟树挺拔,声音是好听,可还没街边叫卖的豆花店好听。
说到豆花店,嗑着瓜子海平饿了,正琢磨着怎么从她那搞几个铜钱。这时,丁槐做出了让海平毕生难忘的举动。
她她她,她居然从窗户跳到了船上!
海平目瞪口呆,没留神将瓜子壳咽了下去,呛得他直咳,险些错过了路人的精彩表情。
泪眼朦胧间,海平看见丁槐一个飒爽的跳跃,轻轻落在船头,与那个男人打了个照面。
接着,她取下头巾,露出一头乌黑的秀发,配着那双媚而不俗的眸子,看直了船夫的眼。
海平不知那男人是否也那样,他只能看见阴云过后的阳光,洒在河水中飘荡,这一荡,就荡进了丁槐笑意弯弯的脸。
她的眼中映着浮光,嘴角噙着欣喜:久违了,我叫丁槐。rdquo;
海平细细探听那人的回答,他似乎刚从震惊中缓过,停顿良久才说:
幸会,在下晏川。rdquo;
海平默默将探出的头缩了回去,面馆和河面的双重目光让他尴尬不已,也就丁槐这样脸皮厚的才受得住了。
接下来的事,就是老板娘一号跟着船跑了,老板娘二号水兰忙到傍晚,连带他这个无所事事的打杂工几乎跑断腿。
等月亮爬上树梢,巷尾的旺财吠叫多时,丁槐才出现在店门前。
水兰没多问,丁槐也没多说,只面上依旧泛着红晕,倒是他好奇得不行,就差钻进丁槐肚子里一探究竟了。
大概是见他可怜,晚上睡觉前,水兰终于告诉了他晏川的来头:
那个男的啊,在丁姐妖化前就见过了。rdquo;
啊?rdquo;
多年前,丁姐还是颗种在文徽城外某户人家的槐树,晏川就是那家人的小儿子,常常在树下学习玩耍。丁姐在妖化前有了意识,日日看着,便记得了那小子。rdquo;
可,可丁姐不像是记得那么简单啊。rdquo;海平表示不信。
当然不止,那小子救过丁姐的命。rdquo;水兰侧头看着窗外又开始的微雨。
二十年前,晏川十三岁,家道中落举家搬迁。临走前,晏川父亲原打算砍了古槐树做个结实的箱子,晏川不舍,硬是在树上睡着不走,还从屋里掏出自己存的小钱给他父亲,他父亲见他执着,无奈作罢。
他们离开后不久,丁姐便妖变,游历各地数年。五年前她救下我,这才动了寻找晏川的心思。rdquo;
海平满脑子不解:为什么那时才想着找晏川?rdquo;
水兰摸着长裙下再也不能化成腿的部分,略显无奈:她刚妖化时记忆浑浑噩噩,听说我被人害得半身妖化不能的故事,才记起晏川。一为道谢,二为证明人有好人,三为hellip;hellip;感受情爱,妖界通病,总觉得不和人扯点联系就少了什么。rdquo;
两年前海平睁眼第一个见到的便是水兰,那时她就这样了。今日头次听说她的腿竟和人有关,他惊疑不定:那,那害你的人hellip;hellip;?rdquo;
死了,我亲手了结的,坟头hellip;hellip;哦不,坟都没了。从古到今物种不同都没好结果,我也不例外。rdquo;
水兰说的轻巧,海平听得心惊胆战:那,那你怎么不劝劝丁姐?rdquo;依丁姐的能力,那男的下场只怕会烧的灰都不剩,想想就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