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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子木这话,一下子让杨子明想到自己的处境,如果……如果他手里那份情报不送出去的话,那董大帅的军队可能会全军覆没在那个险恶的阴谋之下。
可是……可是,许棠又怎么知道自己需要出城。
齐子木叹口气,“果然不相信一个戏子说的话……”他从桌子上拿起一份纸张,这并不是董宿修留下的,而是那个军师留给他的。
拿到那张纸,杨子明所有的怀疑通通撤掉,只剩下慢慢的愧疚。
这个人,背着所有的误解,一个人默默奋斗。
而他曾经还做过那么傻的事。
杨子明想跟面前这个人道个歉,却不知怎的这句对不起就像卡在了喉咙里,就是说不出口。
天蒙蒙亮,齐子木趁着人少,把杨子明送出了城。这是趁着日本人还没有察觉,就让他离开。
杨子明临走之前,一心的还是不可思议,他对齐子木说:“许先生,再见。”
希望未来某一天我们还能再见,在一个美好富足的时候。
“再见。”
再也不见。
剩下的就是他一个人要面对的了。
送走杨子明,齐子木感觉自己卸下了一个重担,反而松了口气。
剩下的事,必须走稳。一步一步来,一步不能慌不能乱。否则,走错一步都是错。
齐子木回到家,说先把所有昨天这里多住了一个人的痕迹抹掉,桌子上那张让杨子明不怀疑的纸也要销毁。
然后,然后就还有一件事了。就是他不在了,他师傅还要好好活着。他再次把手里所有的金条偷偷藏到了师傅枕头底下,还有一封昨天他没睡的时候写下的一封信。
他是真的真的只剩下等死了???
“长生,你跟我唱首歌吧,唱什么都好……”
长生知道子木心里苦,以前的死法似乎都没有这次来的煎熬,所幸,也快结束了……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的快,跑的快……”
“还是别唱了。”
真的别唱了,不然你会以为我听这个歌还会哭。
那样一点也不坚强,他可是经历了那么多次的死亡的人了,一点都不怕的。
“长生,给我唱首牵丝戏吧。”
“好。”
“嘲笑谁恃美杨威,没了心如何相配。
盘铃声清脆,帷幕间灯火幽微,
我和你最天生一对……
……
假如老去我能陪,
烟波里成灰,也去的完美……”
长生清脆的声音唱起这歌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很纯粹,像银铃碰环。
“长生,不要停下,继续唱吧。”
“子木?”
“继续唱吧。”
让我能感觉自己这么离去是有意义的,让我觉得所有的意义都是为了他。
这样就好。
齐子木开始枯坐。
枯坐到让解连衣都认为他这徒弟是怎么了,怎么把自己闷到屋子里这么久都不出来。
他想了想也就想通了,相思真不是个好东西。
也不知道董宿修什么时候再回城一趟,瞧瞧他这徒弟都想他想成了什么样子。
可惜他到底是想不到,他徒弟并不是在思念董宿修,是在是因为还不舍得这个世界啊。
直到傍晚,院子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是山本带着一队人来,还有红天。
红天第一句话就是对着解连衣说:“姓解的,这回你可完喽!叫你不肯收我!”
然后就插着腰大喊:“许棠!许棠,出来!你的死期到了!”
齐子木听到这句,叫停了给他唱歌的长生,他刚听到“唱别久别不成悲”。
“长生!”
“我知道。”
“好。”
催眠所有人,让所有人都认为这件事和他师傅没有关系。
他睁开眼睛,此时再没有之前的无神与颓废,有的纸剩下坚定的锋芒与锐利。
外面还是红天叫“许棠”的声音,齐子木走到镜子前,把自己的头发梳的又亮又直,再换上了一件新的白色衣裳,缓缓的走了出去。
他一出来,红天就闭了嘴,是山本发了话。
山本的翻译给他翻译:“许先生,我的属下查出来点东西,希望许先生能到我那里给我解释解释。”
齐子木自然从容不迫的说:“山本阁下,我以为我们之前的会面,会让您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有什么误会,我愿意和您走一趟,把误会解释清楚。”
这样的镇定让山本存了疑,他现在手头上的证据不算清楚,他欣赏这个人,愿意给他一个解释清楚的机会。
所以,山本希望齐子木能“到他哪里坐坐。”
红天听到这个,反而觉得不可思议,“大佐,就是他,我看到他救了一个人!”
靠,大意了!齐子木想。
齐子木心里生出一种希望,如果……如果山本查不出来是他的话,他是不是可以多活几天呢?
毕竟,离他的三个月之约只差四天了。
他是不是熬过这四天,就能再看到董宿修了?
“感谢您正确的判断,请不要听一些谗言,我愿意和您走一趟。”
“啊呸!”红天就是看不惯许棠这种清白的样子,看着就让人觉得难受,装什么装?
他给师傅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叫他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