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被异调局找上门, 在楚肆意料之中。
    这个世界的国家终究是以科技发展为主，面对穿越者以及修真者这种不科学的存在, 想要在短时间里研究出什么来, 恐怕不太可能，最大的可能性还是寻求帮助。
    这一切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由于王九本身不够坚韧的精神意志, 异调局轻易便从他口中获得了想要知道的一切，包括他的来历、他所知道的修行功法，以及异世界的其他情报……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王九来自一片名为青玄界的修真界，本身只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散修，因此对整个青玄界所知不多, 除了广为流传的常识, 便是一些普通功法。
    而这已经足够让异调局的人惊喜了。哪怕这些功法放在青玄界都不过是不入流的货色，但对于这个贫瘠的世界而言, 却实属难得。
    不过, 激动兴奋过后，一盆凉水立刻泼了下来, 因为青玄界的功法在这个世界居然无法修炼, 几乎等同于废品。那么王九的价值便大大降低了。
    不甘心的他们开始寻求非官方的民间大佬帮助, 有顶级科学家, 也有各路奇人异士，都被请了过去。
    楚肆这个前段时间在网上大出风头的存在, 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一众人被直接请到了一个大会议室中, 同时获得了一叠资料。
    从异调局口中得知内情, 在座众人都激动地两眼放光，迫不及待想要看看真正修真界的法诀。
    但没过多久，他们激动的情绪便冷却下来，内心经受了一轮大起大落的冲击——这种已经涉及到每个世界最本质的法则原理的事，显然并不是一般的普通人能够解决的。
    “异界功法在此界无法修行？”
    安安静静坐在角落中的楚肆低头摩挲着手中书页，神情并无半点变化：“这是自然。两个世界的大道法则都不一样，就像是两套完全不同的系统，无法兼容同一软件。”
    “而想要让这个软件能够毫无障碍地在两套系统中运行，也很简单。”
    盯着那几本在他看来堪称简单的功法稍稍思索了一会儿，楚肆抬笔便开始在旁边进行修改。
    他动作飞快，仿佛不假思索，短短片刻便将手中的几本功法通通修改了一遍，非但更加符合这个世界的情况，还将之在原版基础上优化了一遍。
    “妙啊！居然还能这样改，实在是精妙！”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拍桌子的响声，紧接着是一道苍老却洪亮的声音。
    楚肆抬起头来，就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天师目光炯炯，双眼放光地盯着他。
    在老天师身后，还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全都探头向着这边看来。
    不知不觉间，会议室中的其他人都已经聚拢到了他身边，所有人脸上都只有一个表情。
    那就是大写加粗的感叹号：！！！
    从这天起，楚肆便获得了异调局单方面的友谊，之后又陆续帮忙解决了一些麻烦，不知不觉还在异调局多了一个挂名的职位。
    直到前几天他同异调局的人做了一个交易，交易的另一个条件便是，将王九移交给他来研究。
    在完全研究不出什么东西的穿越者，与楚肆交上去的切实可行的成果之间，异调局中只商讨了两天就选择了后者。
    ——唯一的要求便是，若是楚肆真的能够找到通往异界的通道，要将之分享给异调局。尽管几乎无人对此抱有希望。
    他们行动力十足，和楚肆通完电话，就将人送到了楚肆目前所住的公寓。
    于是，等楚肆带着收获的十几只恶鬼返回公寓，目睹的就是一只活生生的穿越者正与公寓中各种妖魔鬼怪大眼瞪小眼，脸上挂着止不住的惊恐表情。
    看着楚肆回来，本该怨恨着他的王九居然露出了大松一口气的表情，并张口埋怨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楚肆：“？？？”
    全身力量都被束缚住的王九看了一眼周围各种妖魔鬼怪，又连声催促道：“你不是要用我做研究吗？快快快，快送我去实验室！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楚肆：“……”
    【嗯，好情真意切的样子，总感觉再不答应这人都要哭了。看来是真的迫不及待啊……】系统666在一边发出惊叹，【难得有一个如此配合宿主你的实验素材呢，简直是传说中的ssr。宿主你可要好好珍惜，不要玩坏了。】
    ……玩坏是什么鬼？系统666最近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心中思绪一闪而过，楚肆一巴掌把小光球pia下去，这才在某只穿越者满含期待的视线中将他提溜走了。
    “……所以，你们究竟做了些什么把他吓成这样？”
    等人主动进了实验室，楚肆有些好奇地望着面前一众画风奇怪的妖魔鬼怪。
    “与我无关，我只是热情地和他分享了一下自己喜欢的零食而已。”
    墙角处，一尊灰白的石像突然瓮声瓮气开口，并咔嚓一口，津津有味地咬下一截大理石。
    “也与我无关。我不就是看难得来了一个大活人，所以就和他多聊了一会儿吗？聊天内容从头到尾都非常健康，弘扬社会正能量，宣传环保。主要是我这千年来枯燥又乏味的每一天……”
    窗台上的花盆里，一株袖珍版的小树苗突然冒出来，向着房间里探头探脑，那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没有耐心了。想当年我——”
    他剩下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楚肆熟练地禁了言，只得蔫了吧唧重新缩回花盆里。
    “和我就更没关系了。我不过是和他交流了一下恋爱方面的心得体会，倾诉了一番自己的心事……”
    委委屈屈的声音在天花板上响起，一只鬼魂从上方倒吊着探出了头，两只眼睛里满是哀怨不解之色。
    “听说他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但短时间里就已经得到了几个不同类型的女孩子喜欢……有着丰富经验，所以……”
    “所以我就和他认真探讨了一下真爱究竟能不能跨越性别障碍，是灵魂重要还是肉身重要而己——我可是秉持着绝对认真的态度啊。”
    通过房间中的摄像头远程目睹了一切发生的系统666，此时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吐槽欲望：
    【试图亲自动手让人家换个性别，再康康他曾经那些爱慕者能不能接受……emmmm这就是你所谓的认真探讨吗？】
    它这句话是直接在房间里响起的。
    听到这个凭空冒出的机械音，其他妖魔鬼怪也不慌张，只当作是一只看不见的幽灵在说话。
    “当然。”某只厉鬼一脸委屈，语气却是理直气壮，“我可是严格遵守老板大人说过的话——一切用事实，用无可辩驳的实验来说话。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必然之理。”
    他振振有词：“我身上发生的事情只是个例，为了作出正确选择，当然要让这个个例具有普遍性，看看其他人会选择接受还是拒绝啊！”
    说到最后，这只鬼魂忍不住抱住脑袋，在天花板上滚来滚去，嘴里不断碎碎念起来：
    “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当年那么可爱的老婆，会变成一个硬邦邦冷冰冰的大男人啊……呜呜呜那些小说里的故事果然是骗人的。什么三生三世再续前缘……谁规定了转世性别不会变？性别相同肿么谈恋爱！”
    “好了，想解决你的选择困难症也不是没有办法。”
    楚肆微笑着制止了他的碎碎念。
    正在不断翻滚的厉鬼一下子停住动作，再次从天花板上探出头来，一脸惊喜的问道：“什么办法？”
    “你把自己变成女孩子不就好了？”
    “！！！”
    “理论上来说，人的肉身有性别，魂体却是无性别的。”
    楚肆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露出一个无辜的笑：“你只需要克服心理障碍，就能轻而易举把自己的魂体捏成各种各样好看的女孩子哦，任何你喜欢的类型都可以。”
    “……”好像，有点道理的亚子？
    “嗯，最近我通过对大家的深入研究（具体研究过程不表），刚刚编写出一部鬼修功法，修炼有成就能化虚为实，将魂体化作真实不虚的肉身。不过刚刚草创，正需要一个志愿者……”
    他的声音里充斥着满满的蛊惑意味。
    “——你要不要试一试？”
    某只咬了钩的厉鬼悄咪咪探出一只jio：“我，我可以先康康吗？”
    “当然没问题。我这人从来不强迫任何人。”楚肆一脸大度地点头。
    说着，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本功法，递了过去。
    悬浮在系统空间中的小光球此时已经惊呆，用无比崇敬的目光看着自家宿主，像是在看着一个将洗发水推销给了光头的伟大推销员一般。
    ……现在只是先看看，估计离真正答应也不远了吧？可怕可怕！
    心中默默想着，小光球忍不住一个哆嗦，在系统空间中滚出老远，感觉这样好像就离自家宿主远了一些，更安全了一些。尽管这只是错觉。
    正在这时，房门被人轻轻扣了一下，又是一只鬼穿门而入。正是这具身体的原主顾池。
    他穿着一身录制节目当天的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容貌俊美，一身禁欲气质。论颜值，在一众歪瓜劣枣的厉鬼之中，简直是珠穆朗玛峰的存在。
    “大人，我回来了。”
    对着坐在沙发上的楚肆鞠了一个躬，顾池轻声说道：“一切多谢您了。”
    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一切至今仍让他有些不可思议！
    先是被人爆出一系列不存在的黑料，如日中天的事业遭到毁灭性打击，又被鬼魂缠身，活活吓死。
    没想到死后反而迎来了一次新生。
    这位入驻于他身体中的不知名存在——顾池已单方面将之奉作神明——非但帮助他洗清了冤屈，惩治了凶手，还顺便替他查清身世，让他得以与家人团聚。尽管似乎有些迟了。
    顾池还记得前些天以阴魂之身与亲生父亲相见时，对方在起初的恐惧震惊过后，那份深深的怜爱，这是他期盼了二十多年的亲情。
    回忆至此，他看向眼前青年的目光不由愈发感激，不过，望着那张本属于自己的脸，他也有些不自在。
    犹豫再三，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虽然有些冒昧，上次您说过，哪怕是变成了鬼魂，我还可以继续自己的事业……”
    说到这里，顾池忍不住低下了头，感觉自己未免太不知足。但他是真心喜欢演戏的，也曾想要为此奉献终生。
    倘若人死之后一了百了也就罢了，偏偏还有知觉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却无法继续自己深深挚爱的事业，只能浑浑噩噩地飘荡，这又未免过于残忍。
    “当然可以。”楚肆毫不犹豫回答，“谁规定鬼魂就不能演戏了呢？说不定到时候吸引来的粉丝比你生前还要多呢。”
    顾池惊喜地抬起头。这段时间下来，他对这位神秘存在有一种无与伦比的信任，坚信对方所言必然不假。
    楚肆若有所思，视线在四周环顾一圈：“至少，我感觉你们本色出演恐怖片绝对没问题，连特效都不用呢。”
    顾池：“……”
    他懵了一懵，就见对方已经拍板定音：“嗯，这事可以搞！”
    他甚至还将目标放到其他妖魔鬼怪身上，鼓励道：“除了顾池，大家还有什么兴趣爱好？放心大胆说出来，正好可拓展一下业务。”
    “譬如，专业制冷、特殊安保、甚至于去做狗仔或侦探……以你们的能力，绝对都是天赋异禀，才华出众！”
    说着他摸出一只鬼婴：“现在就连小婴儿都学会自己挣奶粉钱了，你们也该好好考虑如何养活自己了。”
    众妖魔鬼怪：“……”
    系统666：【……】
    【我发现宿主你对实验素材的态度越来越差了，果然拥有的多了就不珍惜了。以前澹台明他们还能享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功法丹药免费供应。现在的实验素材已经变成放养的了吗？不仅要免费照顾宿主起居，居然还要自己挣钱养自己……宿主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小光球一下子跳起来，语气堪称大义凛然，慷慨激昂，又痛心疾首，硬生生用机械音表达出了丰沛无比的感情。一段话砸下来，直说得楚肆满面惭愧，深刻反省着自己的错误。
    ——显而易见，以上画面都是系统666的幻想，真实情况是：
    小光球666第一个跳了起来，吹出一串彩虹屁：【不愧是我666的宿主，真是绝顶聪明又善解人意！居然还考虑到实验素材的个人爱好问题，让他们工作之余有充分的时间发扬自身兴趣，简直感天动地好老板！】
    在系统666疯狂输出彩虹屁的时候，一众妖魔鬼怪也都“兴高采烈”地接受了楚肆的建议，其中顾池最是真情实感。
    但紧接着，他又有些忧虑：“不是说建国之后不允许成精吗？咱们这么大张旗鼓出现，恐怕不太好吧。”
    楚肆摆了摆手，安慰道：“现在连穿越者和异界都有了，一些妖魔鬼怪又有什么稀奇？指不定过不了多久还会出现两界开发旅游呢？”
    他轻描淡写抛出这么一句话，连系统666都有些懵：【宿主，咱们什么时候找到异世界了，连旅游规划都做好了吗？难道是我的智能出了问题，记忆有缺失？】
    “当然没有。”楚肆失笑，精神力形成的无形大手爱怜地摸了摸系统666狗头，“不过你的智能的确需要升级了:)。”
    他随手指了指实验室的方向，平静的语气中透出理所当然的自信：“那边不是有一个活体坐标吗？相信很快就能从他身上找到异界坐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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