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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才抬起头,走到方止身前站定。方止比他高,顾谦只能微微仰起头才能直视他的眼睛。
方止也不躲不闪,但顾谦总觉得自己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那么一点点的委屈。
他一只手攥住了方止的手腕,另一只手把文件夹塞到他的手里,失望道:你看看这是什么,是不是你自己写的
方止本来以为他是真的相信了那个服务生和这份让人辩无可辩的证据,是对他失望透顶了,慌张的感觉突然后知后觉地升腾起来。刚想说些什么,就感觉到顾谦扣住他手腕的手指轻轻地捏了几下。
节奏稳定,皮肤温度很低,不像是发怒的样子。
他这才定下心来仔细看进顾谦的眼睛,想从里边看出点什么。
拜托,考验默契的时候到了,拿出你的演技来,方神,给个面子啊顾谦心底嘶吼,差点憋出内伤。
方止微微垂下了头,额发落魄地遮住了眼睛,他没有挣开顾谦的手,只是捏着文件夹的手指难以察觉地颤抖着。
是的,事已至此,我只能把实情说出来,只想请大家不要声张。这件事情如果捅到了媒体上,我可能真的要退圈了。方止说完,深深地鞠了个躬。
人群哗然,窃窃私语声突然被无所顾忌地放大了音量,小小的房间瞬间被质疑和惊讶声填满。连李隐墨都错愕了。
方止也不着急,等议论声渐渐小下来才又开口道:我在上船之后的第一天就拿到了这个剧本,因为实在太想找机会复出,而章导的电影又是个太好的机会,我这才被迷了心窍,偷拿了剧本出来。
章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了房间,有人给他搬了张椅子过来,他坐在了房间的角落里,想听听方止是怎么说的。
我对这个角色研究了很久,本来以为胜券在握。昨天晚上又看到了很晚,这才忘了把它收起来,不小心留在了被子里,被打扫卫生的人发现了。
这下在场的人都愣了,本来还以为方止要负隅顽抗一下,没想到他竟然丝毫没有狡辩就承认下来了。
你们看到没,他都自己承认了,这下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涉世未深的年轻艺人又喊了出来。
男服务生也点了点头:他都承认了,我真的没有说谎。
这种丑闻,想要压下来基本是不可能的。
先不说游轮上就有章导带过来的记者,就算这记者是自家人,在章溯的授意下把消息隐瞒下来不向公众报道,只要这船上的任何一个人把消息半遮半掩地抖落出去,方止的口碑就算入了土。
如果说上次是方止被人陷害,这次可真的就是他自己作死了。
方止的眼神扫过了一圈,掠过杨岁、掠过宋圭、掠过章溯,最后停留在了李隐墨略带诧异的脸上。
李隐墨心头微微一动,倒不是有多愧疚,而是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了。
他后退两步想要离开,却被宋圭拦住了去路:怎么,这好歹也是你之前效力的明星,你现在离开,是不忍心看他的落魄吗
李隐墨又站定,牵起一丝笑容来:这是什么话,我当然相信方止。
哦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章溯发声了,你相信他你相信他什么他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玩味地盯着李隐墨的表情,他都承认了,你一个前助理还这么相信他
李隐墨当然相信他,因为剧本原本就是他安排人卷进方止的被子里的,他的帮凶现在就站在诬陷指责方止的第一线,还别说,这小子的演技真不错。
至于方止的笔迹,就更容易不过了。他跟方止从小一起长大,上学时家长托了关系,两人做同桌一直到毕业。
方止小时候就是个淘气爱惹事的少爷,拽女孩子辫子、藏老师的粉笔和板擦、传小纸条一传就是一整节课这些事情都没少做。
自然经常被老师罚抄课文或者写检查。要说他跟方止坚不可摧的革\\命友谊是怎么建立起来的,还真的跟抄课文脱不了关系。
两个人一人抄一半,方止坐不下来,就永远挑着字少的那一半抄。所以经常都放学很久了,李隐墨还在鼻尖冒汗地奋笔疾书,然后方止就去小卖部里买一袋辣条或者一小包跳跳糖之类,拿回教室跟他分着吃。
方止后来走上了艺人的道路,需要他写字的地方变得更少了,除了苦练签名,他的字基本没有变化。
而李隐墨不一样,李隐墨读大学的时候就苦练书法,终于在不需要帮方止抄课文、代写作业之后,把自己的字跟方止的区别开来了。
他现在写得一手标准飘逸的行楷,若是回到过去,大概是可以从高三语文老师的把牢底坐穿小分队里顺利毕业的。
没有人知道他独自一人的时候,恍惚间在便签上写下的不那么好看的字,究竟是难舍的旧时光,还是被藏匿起来的良心。
他一直以为,方止还是那个方止,但他却不再是那个他。
但今天的方止,让他看不懂了。可能任谁都是会向前走的吧,至亲、挚友、至交,心肠一转念,就从过去走了出来。
李隐墨微微一笑,面上仍不动声色:方止跟我是老朋友,我自然相信他所说的。不管他说真的是他自己所为偷拿了男主的剧本,还是有人陷害而把男主的剧本卷进他被子里,我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