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页
而他就怔住了般看着推开门的时处,脸上的表情却是小心翼翼的温柔。
时处拉他的手,那一瞬间时处只以为自己摸到了一块冰。
夏侯澈再也忍不住,只一把飞扑到时处面前拥住了他,时处看着他发上结出的冰棱,伸出一只手,把他抱的更紧了一点。
最后一次他被人丢进密道,夏侯澈将他从密道中背出来时,他听着他那些赌咒般的誓言,都自暴自弃的想,算了,以后再不算计这个人了,对他好一点吧。
可平顺的日子没有过多久,琼国发兵,他的身份彻底暴露。
他被鸢皇带走软禁,夏侯澈求去了紫宸宫。
他被鸢皇放出来见到他时,他的头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其上可见透出的一点隐约血痕。而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则是无限悲情。
后来的梦境则是极速转换,从他被守军的将领吊上城墙开始,一切都在朝着无法挽回的方向发展。
人其实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清楚,回到琼国之后,他知道自己大概活不了多久了。
甚至他连对林贵妃那些事情都不想再追究了。
有一日他昏昏沉沉,一会听到侍从说宫里抓了个什么人,一会又听到有人说什么鬼医总算到了。
再醒时便看到林贵妃握着他的手哭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昏死过去:“阿处,鬼医已经想出救治你的法子了,等蛊虫养出来,母妃一定会救你,母妃绝不会让你死。”
他听的心烦,便直接闭上了眼睛。
养蛊这东西不是那么好养的,尤其他隐约知道这次要养的是共命蛊,这蛊需要养在与他共命之人的心血上,更简单点说,这人就是养蛊的容器。
世上的人虽多,可寻一个容器出来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就听说,找不到合适的容器,强把蛊苗种进去的几个人,连三天都没撑过就死了。
他近来情况越发不好,甚至隐隐有回光返照之象。
那夜他难得清醒了一会,林贵妃走到他跟前,很是高兴的说:“阿处,容器总算是找到了。”
再后来,他则陷入了长久的昏迷,勉强用参汤吊着命。
等到真把蛊虫养出来,他不知道已经是多久之后。
种蛊之时,鬼医很是遗憾的说:“这蛊虫一旦种下去,你此前的记忆可是会慢慢消去。”
他阖上眼帘,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夏侯澈,他此时应该是鸢国的太子殿下了。
算了,无论这次能不能过这一劫,反正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更何况,他的情绪不应该为任何人所牵动。
鸢国那段日子实在是太温柔了。
他淡漠的垂眸:“反正都是无关紧要的记忆,有和没有也无甚区别。”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他一帘之隔的地方就躺着夏侯澈。
知道所有的真相,已是一月后。
有人进来的时候,时处一眼就看到了。
那人穿着侍从的统一服饰,时处本来注意不到他的,可无奈那人神色实在太过紧张,他想不注意到都难。
时处看了一会,发觉那人总是寻着空隙往自己身边凑。
他便直接将人招了过来。
那人跪在他脚边颤抖的无以复加,他轻笑一声:“你想向我说什么?”
那人看着他,不知道想说点什么,最后却是呈上来一个匣子:“殿下自己看吧。”
匣子很精美,可里面的东西实在是煞风景,那是一颗眼珠子。
或者说,是一颗刚从活人身上挖下来的新鲜的眼珠子。
他皱眉:“你这是何意?”
那人勉强笑了笑:“二殿下,这是有人托我带给你的。”
“谁?”
“夏侯澈。”
时处赶到林贵妃的寝殿,第一句话就是问:“夏侯澈呢?”
林贵妃面色一变,但不过顷刻就又恢复如常,话却不是对着时处说:“去给我查查,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在二殿下跟前说这些荤话。”
“我再问一句,夏侯澈呢?”
林贵妃悠然道:“坐下,真是半点体统也没有。”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瞒的,对,和你共命之人,确实是这位鸢国的六皇子。”
时处只觉得气血翻涌,声音偏偏却低弱了下去:“你们都对他做了什么?”
林贵妃染着丹蔻的手指轻扫着香炉:“他为了你,竟能一路追来琼国,倒也是难得,后来他以自身为容器养蛊为你共命,也是他自愿的。”
“不过,后面他确实要求见你,但你那时候再受不得一点点刺激,我便找了个声量和你相仿的口戏之人让他模仿了你的声音。”
时处撑在身后的屏风上,声音几乎泣血:“你们都对他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呵,好一句没说什么,没说什么他能把自己的眼珠子挖了送到我面前。”
说完这些话,时处的身形几乎就要立不住了,有人赶紧上前扶住他。
人的记忆真是奇怪,明明当时觉得无关紧要的事情此刻竟能分毫不差的记起来,还在鸢国的时候,夏侯澈背他出密道。
他记得的,他记得他说:“如果你对我不好,那就让我毁了眼睛,死于非命,这样,你就舍不得对我不好了。”
时处惨笑一声,跌在地上,想起他亲手挖了的眼珠子,再也忍不住生生呕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