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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黎樊骄傲道:这是我的毛化成的!
顾愉心底疑问不禁脱口而出:哪里的毛该不会是
黎樊丝毫不含糊地回答:尾巴!
她见顾愉的目光之中带了一丝古怪神色, 就将整条长鞭收回手里,仔细打量了一阵,才恍然大悟道:颜色不好吗
一段黑色,一段白色,如此循环,倒像是大工业时代的冷淡风设计,在纯粹的武侠世界里来得突兀,是她没有考虑周到,仅仅依照那佩剑男子的衣着幻化了相应的服饰。
长鞭再度出手,却是伴着甩动的风声,整条变作了与服饰相匹配的黑色,缠回腰上,倒与腰身融为一体那般,不仔细看竟看不出了。
黎樊走到顾愉的轮椅边,盘腿坐下,声音隔着面纱传出,似玉石被流水浸透,模糊不可名状。
困了就睡吧。
她还没忘记顾愉的疲惫,和伸手拉她的踉跄,叫她见了不免心疼。
顾愉摇了摇头:只是麻药的后遗症。她望着那层面纱,想象着猫儿嘴唇的轮廓,又联想到她们之间数次的亲吻,思绪一发不可收拾,面上也不自觉浮起了淡淡红晕。
此刻她想让黎樊摘下碍事的面纱,与她亲一下,只亲一小下,或是抚摸那唇瓣的形状,用指尖压住它,再往里探入,去触碰唇中的舌,舌面上的小倒刺,再往内是高热的软腭
双手突然被握住,顾愉低下头,一身玄衣的黎樊席地而坐,笑眼盈盈地盯着她瞧。
黎樊欣然道:你想和我接吻吗
听见这直白而欢快的话语,顾愉低笑。她自然是想的,可如今,她却有不得不要去完成的事,这件事扰得她夜不能寐,她本人身在这江湖之中,甚至朝不保夕。
樊樊,顾愉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在这个世界,有一个lsquo;父亲rsquo;,养育我十八载。
黎樊把玩腰上毛鞭子的手一顿。什么,顾愉有个爹那自己应该如何称呼他
顾愉接着说道:人们称他为魔尊。他一生狂妄不羁,行为出格,却从未真的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在我看来,他是个十分有趣的人,梧州以北的魔教也是个有趣的地方。
大漠飞鹰,长河圆日,在魔教之中不日岁月,教外有不同的人群,偶有穷困的游民被魔教接济,但人们多以培育优良的牛羊、马匹为业。晨起而歌,日落就围着炉火,在一片苍凉夜色中谈天说地,伴着喉间滚烫的烧刀子,一年又一年。
黎樊听了,心驰神往,特别是对美酒:我也想去,去魔教走走,去见你的父亲!
见不到了。
为什么
他死于左护法沙尔丹之手,就连尸体也被处理掉了。顾愉简短地说道,垂下长睫,掩去了眼眸中的心痛。她定了定神,开口道:若是有机会,我带你回魔教看看。但眼下,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沙尔丹,是那个沙大人么
黎樊握着顾愉的手用力了几分。她绵绵道:是要我帮你报仇
顾愉轻轻应了一声,又道:虽然魔尊不在意身后名声,但是我想还他一个清白。
她带着记忆诞生成一个婴孩,与那作为她母亲的女子更亲近,但女子早早地逝去,留下年幼的顾愉和魔教教主两个人。教中人数众多,顾愉也跟着教众那样,尊称顾渊明一声魔尊。
她还记得第一次这么叫对方时,顾渊明左手骨节分明的食指轻轻挠了两下鼻尖,自言自语道:让她这么叫是不是不太好
但他后来也由着她去了。这副身躯逐渐成长,顾愉也假模样地开始展现出成熟的心智。她与顾渊明谈论天下风云变幻、谈论梧州的局势,更多的却是谈论天上的鸟、水里的鱼、陆地上奔走的猫猫狗狗。
顾愉本身喜爱猫,而顾渊明是个十足的汪星人爱好者,二人一旦讨论到是猫派还是狗派的问题,往往能唇枪舌战大半日。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比猫更可爱的生物。顾愉喝了一口茶,淡然道。
谁说没有,大黑不就是猫有什么好,都是些没良心的小家伙。顾渊明冲屋外叫了一声大黑,毛发油亮的白肚皮黑色大狗应声而来,绕过顾渊明,飞奔到顾愉怀里。
顾愉险些被撞得跌倒,茶水洒了满地。
伤着没
没有,多谢魔尊。顾愉咳嗽了两下,被大黑猛扑,她毫不意外地呛到了。
顾渊明听了,摇头笑道:你呀,什么时候再叫我一回父亲
他从地上捡起摔成两瓣的茶盏,手指点了点大黑,示意它辜负了自己的夸奖。
大狗尾巴摇得正欢,顾愉也跟着笑了起来:猫是小家伙,它是大家伙。
教中事务繁杂,顾渊明往往能抽出时间陪伴小顾愉下棋、辩论。他看出她身子骨弱,只让她练习一些强身健体的基础招式。
顾渊明本身是武学奇才,年仅二十三时便创立了魔教,并将它逐渐发展壮大。面对教众关切的提问,诸如日后魔教谁来继承,顾渊明总回答一句凭本事来。
他带顾愉过招时严厉有加,但不像一些武林大户那些费着劲折腾自己的孩子,哪怕他们一点也不愿修习此道。至于那些拐弯抹角劝魔尊这颗独苗苗好好研习魔教密法、日后可以继承魔尊遗志的行为,全部被顾渊明无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