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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容倩眉头不自觉的皱起。
严琅却是已经松了口气,埋头把裹好黄泥的几个麻雀泥团埋进燃起来的炭火里。
高考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般迅速的传了出去,他们六大队还好,毕竟有严全奎压着,其他大队的知青却只能私底下偷偷准备,不过这种偷偷准备,不管是对于知青还是对于那些跟知青结了亲家的村民,都算不上什么好事。
就这么有点混乱的到了十月初,人民日报公布了高考的消息跟蜀地这边高考的时间,考试时间就是下个月二十几号,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多月,知青们都要疯了,一个个废寝忘食挤出一切时间进行温习备考。
与此同时,知青跟村民们的矛盾也越发升级。
严全奎想来想去,在又一次听说了某个大队里婆家把女知青的书给烧了并且把人锁在家里不准出门的八卦消息之后,决定去找张红亮说说。
恰好张红亮也准备就这事儿召开个会,召了白鹭镇各生产大队的大队长上公社,连续开了两天的会。
要说张红亮这么大包大揽的做决定,钱书记能答应?
嗨,钱书记如今却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毕竟他当初本来就是考的革别人的命上的位发的家,对于被下放到白鹭镇这边的思想错误分子更是特别积极的要拿出来搞七搞八。
以前那些事对于钱书记来说,都是亮眼都政绩,可现在却成了催命符!
最近平、反的势头越演越烈,他们白鹭镇虽然是个小地方,可被平、反的人还是不少的,两个月的时间就陆陆续续走了两百多人,这些人有的可没少受钱书记照顾。
等到这些人恢复工作,就算他们自己不追究,也一样有人要清算这些年钱书记这些年干的事。
拨乱反正,可不就是纠正错误?
钱书记这样靠着斗人斗起来的官,同样属于要拨回正轨的一员。
因着这个,张红亮一提出这样的事,钱书记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他甚至还觉得这个主意十分不错,至少能够让他多攒一点好的政绩,在清算的时候对他来说也更有利。
有了张红亮的主持工作,各大队的大队长小队长回去以后也多多少少能够压制一下闹得太凶的人,无论是知青还是村民。
另外广播里也开始被要求增加一个小时的播放,主要就是播报中央关于高考准备工作以及宣传工作的新闻,也算是给村民做思想工作,给知青们一颗定心丸。
严琅不参加高考的事在家里闹了一通,跟容倩一样,严全奎张大梅甚至大伯大伯娘都觉得不能理解。
考上了大学可是十分光荣的事,等大学一毕业就能直接包分配,那可真是铁饭碗,还是吃的国家的饭,多光荣?
严琅怕被念叨,就成天往外面跑,最后居然给公社从外面弄回来了一大批高中书本,或新或旧。
张红亮拿了将白鹭镇下各村知青点的知青代表叫上来,开了会,讲了道理,然后就一个代表发了几套书算作安抚,这也就既施恩也做了一个亮眼的政绩,不出意外等这一批知青考完高考,若是考上的大学生多了,那张红亮升到市里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如今戴在大家头上的紧箍咒骤然一消,张红亮也不愿意让严琅再继续悄悄办事,因此这些书的来源也跟大家都宣扬了出去,倒是叫严琅在知青里的名声一下就好了起来。
后来知青们又听说了严琅所在的小队知青们这些年得到的优待,一个个更是羡慕向往,对严琅跟严全奎的感官越发好了。
且不说这好名声有没有用,总归摆在那里,万一以后哪个知青登上了青云路,再见严琅他们,至少能多一份旧情可叙,这也算是张红亮为严琅的一个未雨绸缪之计。
各处有各处的想法,反正严琅是往市里跑得更勤快了,如今虽然很多东西依旧限票劵,可黑市已经蓬勃发展起来。
最近几年都是风调雨顺的大丰收,他们这边的土壤又基本上没有贫瘠的那种,严琅借着自己熟悉各乡村情况的便利,跟孙老二合作干了两票大的,还一起往别的城市试探性的跑了两回。
这么一折腾,严琅倒是爽了,回到家却已经是半个月以后,连在省城里上大三的严卫国跟在公社上班的严胡兰都请假回来了。
一是给他过生辰,二也是听父亲说小弟居然不参加高考,准备回来好好跟小弟谈一谈。
回到家就是三堂会审的架势,严琅揣着一袋子东西回来的兴奋劲儿被强势打压,蔫头耷脑挨批评。
不过严琅本身就是个倔的,决定了的事谁也劝不回,容倩也不愿意让他太为难,反而主动帮严琅说话了,要不然这样,今年高考就算了,等高考结束后我跟严琅一起回北省我父亲那边住一段时间,明年应该还是能够参加高考的,到时候严琅也了解到了外面的情况,再在大学里看一看,了解一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专业,到时候再考也不迟。
严琅的性子,生来就是个追求自由的,这一点身为父母的严全奎跟张大梅自然知道,虽然觉得这就是二流子的性子,可也没舍得太过拘束了小儿子。
现在听容倩一说,也觉得挺好,在严全奎他们想来,选择了专业可就是一辈子的事,要是他们现在逼着小儿子勉强参加高考学了个不喜欢的专业,可不就是让小儿子一辈子都欢喜不起来了么?